当陈轸回到刺史府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陈轸先派人将郢都的事情以及楚王的口信传给令尹昭雎后,接着找来自己属吏问道:“苏代他们现在可还在城中?”
“在,自从两天前我们通过监视群臣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后,就一直派人瞪着他们,他们现在还在郢都无疑。”属吏说着,顿了顿,又禀报道:“刺史令,刚刚刺史令在宫中的时候,我们的探子已经查出,不久前送到令尹府上的剑,乃是韩人张平的佩剑。不过,现在我们依旧还没有查出,这事的主谋是谁。”
“好,干的不错。”陈轸点了点头,然后吩咐道:“加派人手监视他们,此外,通知墨家的侠客统领,让他们调出三队游侠,立即动身前往楚国去往秦韩魏三国的道路上埋伏,只要接到我们的消息,就立即动手伏杀冯喜张平翟章三人。”
属吏一怔,疑惑的问道:“刺史令,现在他们三人就在郢都,还在我们的控制中,为何现在不直接派出士卒将他们擒住,反而在半路上派出刺客伏杀。”
陈轸摇头道:“这是为了放走苏代。”
“放走苏代?”
“不错。”陈轸点了点头,笑道:“四国探子来楚,结果却只有苏代平安回国,这让其他三国怎么想。当然,无论秦韩魏三国怎么想,我们都要派人去三国散布谣言。
就说苏代贪生怕死,为了自己能从楚国托身,为了显示自己对齐王的忠诚,为了显示自己历经千辛万苦才逃离楚国,故意向楚人出卖了三国密使的行踪。”
“刺史令的意思是离间齐国与其他三国的关系。”
“嗯。”陈轸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投向深邃的夜色中。
他这么做的目的,离间齐国与三国关系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目的,却是让苏代与其他三国的关系破裂,让苏代无法在三国立足,更无法取得三国的支持。
当然,这事他没必要说与旁人听。
次日,已经得知昭翼自杀的苏代四人,见除掉昭雎的计划已经顺利实施,且已经取得初步成功,再加上他们已经无法继续推波助澜,能否顺利除掉昭雎也只能听天由命。
是以,在已经没有必要继续留在郢都的情况下,四人于当日分别离开郢都回国。
其中,苏代的回国路线与其他三人不同,乃是经快捷的水路返回齐国,是故,苏代与三人分别之后,便出南门,前往江水坐船。
苏代上了船,顺流而下走了约六七十里路,便被一队楚国水师战船拦住。
此时,陈轸站在船头,见苏代的坐船停下后,大笑道:“苏子,故人来访,还请出来一见。”
船舱中,苏代先是得知船只被楚军截住,接着又听到陈轸的声音,立知自己已经落入楚人的手中。
只是,苏代有些奇怪的是,看楚人的架势,他的行踪应该早已被楚人得知,但楚人却没有在郢都或者渡口的时候抓他,反而却在大江之上截住他。
这就有些奇怪了。
想着,苏代一脸阴沉的出了船舱,见到不远处的陈轸后,认命道:“刺史令可是来抓我的?”
陈轸笑着摇头道:“苏子说笑了,苏子乃是天下闻名的大贤,又是齐国的重臣,齐楚虽交恶,但楚王也干不出这种截留大贤的事情。”
说着,陈轸见苏代依旧用冷漠怀疑的目光看着他,接着道:“苏子,寡人听说苏子不告而来,又听说苏子不辞而别,以为楚国有什么做的不周到的地方,故而寡君特派在下前来为苏子送行。”
说完,陈轸抬手邀请道:“苏子,在下已经备下薄酒,还请苏子赏光。”
苏代闻言,看了看一脸真诚的陈轸,又看了看周围团团围住他的楚军战船,于是拱手应道:“刺史令相邀,这是在下的荣幸。”
楚船中,酒足饭饱之后,苏代看着陈轸笑道:“刺史令拦住在下,不会真的只是想请在下吃饭吧。”
“当然不是。”陈轸摇了摇头笑道:“寡君仰慕先生才华,所以希望能与先生做一个朋友。”
“朋友?”苏代想起自己不久前在郢都干的事情,楚王怎么会想跟他做朋友。
陈轸见苏代迟疑的看过来,立即解释道:“寡军听说先生在齐国甚得齐王信任,所以寡君希望先生回国之后,能在齐王面前替楚国说句话,舒缓齐楚两国的矛盾。”
说着,陈轸拱手道:“若是齐楚两国交好,寡君愿以千金相谢。”
“千金!”苏代心头一震,他知道楚王为什么要跟他交好了,原来是担心齐国会继续攻打楚国。
知道楚国的诉求之后,苏代顿觉自己底气足了,楚王即便知道他在郢都煽风点火搅风搅雨,也依旧想着要跟他交好。
这说明之前一战楚国损失极大,非常不希望齐国继续率领各国围攻楚国。
想着,苏代哈哈笑道:“能为楚王效力,这也是在下的荣幸。请刺史令回复楚王,在下必定会鼎力相助。”
陈轸闻言,亦哈哈大笑道:“如此那就有劳苏子了。为显示寡君的诚意,寡君愿以五百金做为先生车马之费,当然,待齐楚两国交好,之前许诺的千金,同样也有效。”
苏代一听还没有办事就能拿五百金,心头一热,立即拱手谢道:“楚王太有诚意了。”
不久后,陈轸站在船头看着苏代的船只消失在远处,对左右吩咐道:“传令,立即派人告诉齐国大臣吕礼,就说苏代贪墨了齐王给他用来收买楚国大臣的费用,超过五百金。”
“诺。”
“传令,在秦韩魏三国散布谣言,就说苏代接受了楚国五百金的贿赂,然后出卖了三国使者的行踪。”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