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能彻底变成人,师妹就会——最喜欢我了吗?”
在大师兄少见的有了高光的目光中,花盛妙实在很难说出拒绝的回答。
她迟疑地点了点头,然而在孟春邈更加明亮了一些的黑眸中,她又有了一种仿佛自己主动跳下了陷阱的不祥预感。
孟春邈还在问着。
“比喜欢世间的所有人,更喜欢我吗?”
为什么一定要比个高低?
花盛妙很想教育一下大师兄,告诉他正常人之间不能什么都要这么攀比。
然而孟春邈微微侧脸,如同毫无察觉,仅仅受着本能驱使般,唇若有似无地碰了碰她的掌心。
她的注意力立刻就变了:“师兄……!”
孟春邈仿佛仍然停留在之前的问题上:“就像是,我最喜欢师妹一样。师妹也会最喜欢我吗?”
大师兄说的“喜欢”,是师兄妹之间的那种喜欢吗?
花盛妙还想继续忽视这个越来越大,也让她越来越没有办法忽视的问题。
可是现在,大师兄似乎想要主动掀开这一层面纱。
花盛妙冷静地想到,她能没有过多心理负担地,为了自保而诱骗诡域中的怪物大师兄,答应成为他的道侣。
可是,面对她真正的大师兄,没有对她做出过任何恶事,反而屡次出手帮她的大师兄,她还能心安理得地对真正的孟春邈用上对待怪物大师兄的方法吗?
心中陡然生出许多繁杂念头,花盛妙深吸一口气。
无论如何,喜欢与否的答案,对于现在的她而言,都不重要。
因为现在,感情已经不是她要追求达到的目标。
她或许应该向大师兄直接说出她的回答。
“师兄,我……”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下一刻,原本已经濒临破碎境地的幻域中,无数碎裂的镜片恐怖地翻搅着,如同有一股恐怖的巨力,要将他们彻底拖入,或者彻底搅碎在镜门之中。
花盛妙的神色一凛:“师兄,我要尽快吞掉维持这处幻域的心核,你先松手。”
孟春邈的神色似乎不受幻域中的变化而改变,他慢吞吞松开握住花盛妙手掌的手,看着师妹的目光转向另一处,他只是默不作声地靠近师妹身后。
少女柔顺的墨发如同是光滑的绸缎,孟春邈不受控制的一点点俯身,慢慢抱紧花盛妙的腰身,
他低头闻着少女发丝间温暖而淡淡的花香,突然很想要再生出无数只手,每一只手都能轻轻握住一缕发丝,然后,他可以抽走脊背的骨头,紧密无间地彻底贴在师妹的身后,最好能再将师妹一点点包裹起来,放进他空荡的胸膛之中。
然而一想到刚刚师妹说出的她最喜欢人的话语,孟春邈只能按耐住胸膛中鼓胀着的渴望,安静地维持着师妹最喜欢的人形。
花盛妙此刻来不及揣测大师兄的心思,她要在无数面粉碎的,同时朝她伸出手的镜门中,找出真正维持这片幻域的心核。
这看起来似乎与大海捞针无异。
花盛妙脑中陡然闪过一丝快得有些抓不住的念头。
但是下一刻,她直接朝那些镜门喊道。
“师兄,我要你的心核。它在哪里?我会……”救你的
然而她还没有说完后半句话,无数面破碎的镜门中,只有一个虞永晏仿佛听懂了她说的话,他狰狞地收回原本努力朝她探出的手,指向了幻域力量最为暴虐无序的底部。
花盛妙毫不犹豫地朝那一处伸出月线。
一颗如同珍珠般晶莹圆润的蓝色水球,仿佛刻意逃过月线的追捕,从幻域混乱之处滚落入她的手中。
当她彻底握住那颗道种的那一刻,整处幻域就如同融化在海底的碎冰一样彻底消失。
花盛妙不确定虞师兄有没有听到她还没有说完的那句话,但是她离开幻域后,久久握着那颗道种,眼前还能浮现出虞永晏看她的最后一眼。
全身的鳞片膨胀倒炸,畸形生长得如同一株巨大银色珊瑚的鲛人,此刻再也看不出她熟悉的虞师兄的艳丽夺目姿容,但是他那双金黄色的眼眸,却仿佛抹去了最表层的所有浮华与轻挑,久久看着她,只留下了最纯粹,也最沉默的宁静。
那一刻,虞永晏的心音似乎在告诉她。
“不要来寻我。”
“不要,再靠近,我真正的邪祟之身。”
花盛妙忍不住再捏了捏手上的那颗蓝色水珠,它柔软轻盈得完全不像虞师兄的道种。
然而她却能够感觉到,这其中蕴含着的生机勃勃的可怕力量,它似乎能再度变成一个幻域,也仿佛能再度诞生出一个她熟悉的“虞师兄”。
但是,花盛妙并不准备这么做。
她将道种好好收起,准备回去再好好研究一番。
回到了玄鸟的幻域当中,小红虽然仍然保留了几分理智,但显然不可能自由地离开邪域,它的真身似乎化作了这处巢穴,与邪域彻底地融为一体。
只有当她到来时,白骨蛋壳中混乱无序的邪祟血团,才会短暂地恢复几分理智,伸出纤细紫红的触角,咕噜咕噜响着,催促她和它玩以前的游戏。
花盛妙和小红玩了几轮,征询了大师兄的意见后,决定将玄鸟的邪域之门挪到师门之中。
师门上下,大家都是邪祟与怪物,唯一的一点好处,或许就是可以随便将邪祟和祂的家都搬回来。
花盛妙苦中作乐般地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