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角的冷汗把他的脸颊打得透湿,晏寒声的脸泛着濒死般的冷白,不甚清明的感官隔了几秒钟才向他传达信息,他感到有什么柔软干燥的东西擦过了他的脸颊。
晏寒声偏过脸,郁琼枝的动作一顿,片刻后低垂下了眼睫,继续擦拭他脸颊上的汗,“你做噩梦了?”
晏寒声的瞳孔瞬间放大,他怀疑自己还在做梦,只不过这个梦是一场过于虚幻的美梦。
“你……你,你来看我了?”晏寒声刚醒,嗓音低哑,尾音发着颤,一点体面都算不上。
郁琼枝没有回答他,他的脸在昏沉的灯光下,泛着细腻的雪白的光,他收回手,把毛巾放进温水里打湿了,重新拧干转而又贴上了晏寒声的脸。
温热的毛巾在脸颊上留下漉湿的痕迹,在空气中很快蒸发带走残余的温度,转瞬即逝虚妄的幸福感。
郁琼枝仔细地擦拭,连晏寒声的脖颈上的皮肤都被毛巾烘得微红,晏寒声眼睁睁看他再次收回手,想抬手握住他的手腕,一用力才发现自己被束缚衣捆绑成了木乃伊,一动都不能动。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动作只有像一条蛆一样蠕动。
晏寒声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感到深刻的有心无力过,微微抬起的头垂落回枕头上,头发凌乱地在他脑后散开。
郁琼枝俯下身子,晏寒声的全部视线便被他的脸占据了,他甚至能看清郁琼枝脸上细细的绒毛。
在郁琼枝澄澈的瞳孔中,他看见了自己模糊的身影,短短几天,他两颊侧的肉迅速凹陷了下去,再不复光鲜亮丽。
他突然陷入了一种难以忽视的极度的自厌情绪中,可他连抬起手遮挡一下自己的脸都办不到。
“你别看我了,我现在太难看了。”晏寒声眼神躲闪着,空洞洞地落在角落里。
郁琼枝检查他的瞳孔,确认他的状态是清醒的,舒了口气,直起身子,“我等会就走了。”
晏寒声视线追随着他,失水干裂起皮的嘴唇动了动,第一时间没有发出声音,只能从口型中勉强看出“不要走”三个音。
郁琼枝看懂了,他站在床边,安静地垂着眼睛注视着晏寒声眼睛。
晏寒声用力抿了抿嘴,他的神情看上去迷茫又痛苦,但他在勉强自己维持平和的表象,轻声说:“谢谢你。”
郁琼枝偏了偏脸,他见惯了晏寒声面无表情的样子,不太适应现在的晏寒声,很轻易地让他感到了绵密的酸楚。
他仿佛终于一点一点被塑造出了人的轮廓,一点一点变得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