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月隐星繁,凉风习习,蛙鸣连连。
虽然夏溪村没有湖,但有很多水田,故而蛙叫也很多。
特别是七月,水田里最后一次灌浆后,稻穗熟了,小厝左右跟后头一片全都是由绿色转金色的稻浪,而灌浆后的水田渐渐干渴泥淖,那田蛙更容易在田间捕食,活动更频繁。
这些天,顾冉便是在一片稻香蛙鸣里熟睡过去的。
只是,今夜,在蛙声里,还多了另外细碎的声音。
夜色里,星光下,借着黑暗隐匿行踪,有两个黑影,慢慢朝小厝摸了过来。
顾冉原本睡得迷迷糊糊地,等听得外头哐当一声巨响时,猛然惊醒,接着便听到一声惨叫。
随即听清楚了外院传来的大橘一家子惊惶的喵叫声,以及陌生的咒骂跟哀嚎,其中还有疾走的脚步声,听着越来越近,而后啪嗒,重物落地,明显是摔倒在地的什么人破口大骂起来。
顾冉马上明白过来了。
是有什么宵小之辈,闯进小厝里来了。
谋财么?
顾冉一下从床榻爬了起来,穿上外衣,随即从工作间拿出了一把猎刀。
悄悄推开门,见到就在厅堂廊前,掉下的网兜里逮到了一个人,而在院门口,亦有一个人坑进陷阱里的人在哭着哀嚎,松了口气。
早在年初,那鹰叔冷不丁搞夜袭差点让她跟裴六无所防备得手后,她就已经在考虑小厝的安全了。
到底是两个娘子独居的小厝,虽然因为瘴气的缘故,夏溪村的村民彼此住得都远,平时就不会随便上门,不怕村里头的人有歹心,但也因为彼此的大厝小厝距离远,若是万一发生了什么事,难以察觉,也不方便彼此照应。
所以那次之后,她与裴六娘就在院子门口,挖了一道槽,跟在大屿林里挖的陷阱一般,设置了绊脚捕绳索,但跟林子里的陷阱里摒除了机关跟刀槽不同,院子里挖出来的槽坑里是加了铁棘跟铁刺的。
这是因为摸进小厝里来的小偷或盗贼跟山里的大兽小兽不同。
山里头的大兽小兽被套住蹄子后不大会攀爬上陷阱,而人类有智慧,若是掉下陷阱里,还会第一时间便逃离陷阱。
若将闯进屋的歹人跟山兽一视同仁,那歹人脱离了陷阱,无伤无损,怕还会对屋里头的人不利。
所以顾冉才不会对这些夜闯小厝的人客气,机关放进去,铁棘安放在坑槽里,歹人一掉落下去,首先铁棘刺穿身子就能让他们好受,其次若踩中机关,那更没办法轻易脱身,就不怕歹人还能爬起来作恶了。
那坑槽上面是加固了两层厚厚的木板的,平时自家人在的时候,放下来,出入无虞,等夜里头时则撤下这两层厚木板,改换一层重物一踩便会落空掉下去的薄板。
不消说,这好使的木板机关,自然是以顾冉捕猎珍兽多年的经验改进的自卫陷阱为蓝图,而后叫黄师傅帮忙订做的。
若是歹徒机灵,避过了门口的第一道自卫机关,不要紧,还有第二道。
那歹人进了屋里头,大部分都是冲着钱银物资来的,即便是躲过了第一道机关,但顾冉设置的那道机关一开,便会发出巨大的声响,很容易惊醒屋里头的人。
就像今夜,歹人触发机关,首先便会发出金属哐当声示警,如此她便马上醒过来了。
所以若歹人是小打小闹那种求财的,肯定会罢休逃跑,那便用不上第二道陷阱了。
但若是歹人冲着一定要伤人强盗钱银的,准备给他们的便是第二道陷阱:在入夜休憩之前,撒下的网状陷阱,若有歹人冲进天井,踩中机关便会收起,将歹人整个人给网罗起来。
眼下,可见今夜闯进小厝的人,有二。
一个还在院子门口的坑槽里嚎叫哭骂,一个,则就在天井里,被网罗起来了。
顾冉点了一盏灯,擎着出去查看了一下:那网罗抓住的,是个年轻汉子,不认识。
见到顾冉露面,那汉子还大骂:“他娘的贱货,快把我们放了,不然有你好看的。”
“呵,你们平白无故闯进我家里来,还满嘴肮脏的,谁给你们的勇气?”
顾冉冷冷地瞅了一眼,随手将一旁的锄头拎了出来,一锄头便砸在了那汉子身上,那汉子嘴里秽言不断:“贱货!”
“臭婊子!这次是你运气好!要不然,咱早摸你房里头去痛快个劲儿了。”
“这次咱们落空了,你看看下次咱们摸清楚了……”
“让你嘴脏,我让你嘴贱!”
顾冉放下灯盏,举起锄头一下下狠狠砸在那人身上,听他还说下次,一锄头下去砸他双腿上。
那人不骂了,惨叫着哭嚎起来,“腿,腿,我的腿。”
“你不是下次么?我打断你的腿,看看你下次还有没有本事再过来。”
顾冉说着,举起锄头再连砸了几次。
“别,别,我错了,我错了。”
“我们下次不敢了,顾二娘,别砸了,别砸了!”
登时前后两人的求饶惨叫不断。
他们既敢生出歹念,她自然是得先揍一顿再说的,不然日后传出去,还以为她这小厝容易闯呢!
等顾冉出够了心里头的恶气,不砸了,将网罗起来的人给绑好了,用布塞了他的嘴,再去看坑槽里头的那人,脚被机关咬住了,还被铁棘刺了一身,血迹斑斑,看来是没办法爬上来了。
她放心了,关了门,再把木板合上,就把那人给关在坑槽里头了。
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呢,她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再处置这两人。
而后进了猫院子里,将受惊的大橘一家子都给抱进了自己厢房里头,睡一宿再说。
等第二日,瞧见那天井里绑起来的歹人奄奄一息,顾冉心里头觉得尤其神清气爽。
让他们来小厝打她的主意,简直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