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重阶压低声,对身旁的少女道:“洇洇,逃,朝那条小路一直逃,会有人接应你的。”
姜唯洇含泪问:“爹,那你呢?”
姜重阶无法细说,今晚的谋杀来的突然,想必是那个男人发现了他的秘密,留他不得了。
他死可以,但他的女儿还年幼着,况且,那秘密是他隐忍多年才攒到的那男人的罪证,岂能这样功亏一篑?
“洇洇,记住,有关爹爹的事无论是谁,你都不能告知,即便是来救你的人,除了爹爹,任何人你都不能信任。”
姜唯洇此刻脑子乱糟糟的,耳边不断地响起自己父亲的叮嘱,她要跑,不能被抓到,否则她和爹爹都会没命的。
顺着父亲指的那条小路,有父亲为她挡住那些杀手,她顺利逃出。
天色昏暗,即便她怕得眼泪流个不停,也不能退缩,她按照父亲的交代,绕了许多路,总算在天亮时寻到了那个约好的地点。
一个身形纤瘦的中年男人坐在凉亭内,见少女浑身狼狈地出现在他面前,楞了片刻才问:“冷兄的女儿?”
姜唯洇知晓他口中的冷兄是自己的父亲。
她的父亲真名叫姜重阶,但多年来一直做着见不得光的事,导致他对外有许多名字,上个月姓李,去年姓陆,前两年姓袁,假名数不胜数。
“是。”
“这……”男人瞧着这姑娘衣裙带血,鬓发凌乱,显然经历了一番生死搏斗。
他不知冷兄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半个月前,冷兄来信拜托他今日来望月亭接他女儿避难的请求。
冷兄到底对他有救命之恩,家里出事了,就剩一个女儿,总不能见死不救。
“你先跟我回去住。”男人颇为和蔼道。
姜唯洇乖巧地点头。
姜唯洇上了这个男人的马车,途中才得知,此人是安阳侯。
马车行驶到了安阳侯府,此时侯府门前正有一出闹剧。
护卫行至窗边,低声道:“侯爷,夫人又将王大人送您的小妾给丢出去了。”
姜唯洇悄悄从车窗缝隙朝外看,见到一个容色艳丽的漂亮女子被丢出了侯府,此时正坐在地上抹眼泪。
“侯夫人好霸道,奴家是王大人送给侯爷的妾室,那也是侯爷的人,夫人这样像,像丢垃圾一样将奴家丢出去,也太不讲道理了。”
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居高临下地道:“区区小妾,还动不了你了?”
安阳侯脸色一垮,自家的焊妻行事过于霸道,他的后院事时常被同僚们拿来当饭后笑点,这件事,估计又得让他们笑上几日了。
姜唯洇正看着热闹,忽见严氏一道冷光射了过来,吓得她连忙松下窗帘。
“哟,侯爷今日倒换了口味,这姑娘瞧着还没咱姑娘年岁大吧?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也下得了口?真不怕遭报应了!”
严氏丝毫不顾安阳侯的脸面,在马车前便讽刺了起来。
安阳侯无奈,他竟是忘了自己的妻子是什么性子,眼里容不下他身边的任何女人,即便他说只是收留故友之女,恐怕她也要脑补出许多见不得人的事。
“侯爷还不下来?也让我瞧瞧那姑娘究竟是何种天人之姿?”严氏方才只看到了一刹那的眉眼,光是那波光潋滟的含情目,着实让她一个女子都为之震撼。
这般好容貌的姑娘,定是她家侯爷在流连坊寻的新相好!
马车许久没有动静,正在严氏等着不耐烦要上去时,马车却忽然掉头跑了。
“任东望,你给我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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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
“丫头,听伯父的话,你先暂且在这别院住着,等我寻到你父亲的下落,就安排你父女二人见面。”
姜唯洇抬眸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大院子,“任伯父,我能问一问这是何处吗?”
安阳侯轻咳一声:“总之,绝对是个可以保你性命之所,你安心住下去,平日这院子没什么人。”
此时后门被推开,安阳侯招来个婢女,低声说了几句。
那婢女为难地摇了摇头。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太子殿下的别院,怎能随意收留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这安阳侯,就仗着自己与皇后娘娘是隔了几层的表兄妹的关系,竟敢在太子面前摆谱了。
安阳侯不悦道:“你可知这姑娘是什么身份?”
婢女面露诧异,“侯爷是说,这姑娘是太子的人?”
这不可能,太子殿下清心寡欲,至今还没有姑娘能近他的身。
不,有过,也仅此那一人。
难道这姑娘就是?
“不然,我为何要费心思将这姑娘送到这来?”安阳侯淡声道。
眼看那婢女都动摇了,他不由得意,这些年在自己夫人面前撒谎的本领练的愈发炉火纯青,眼下太子出了长安,约莫还要几日才回,他先安排个人藏在此处也不妨事。
总归这别院,太子一年到头也不来一次的。
姜唯洇很快被婢女带了进去,婢女得知她是太子的人,态度都恭敬了许多。
“姑娘,您先住下,等殿下回来了,奴婢再去回禀殿下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