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离开后不久,有马蹄声自学宫外响起,长孙恒龄带着一众扈从自远处浩浩荡荡而来,面上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远远见了他,宫人便露出畏惧之意,长孙恒龄领着扈从,大摇大摆地要自宫门而入,便是此时,学宫内的姚静深眉头紧皱,身形瞬息出现在宫门前。
他冷眼看向长孙恒龄,袍袖翻卷,面上有肃杀之色。
长孙恒龄勒马停步,低头看着姚静深,面上盈着兴味盎然的笑意:“姚先生竟至门前亲迎,真是令我受宠若惊啊。”
见姚静深不语,他也不曾在意,口中顾自道:“前日我行止失当,父亲特命我来为瑶山君赔罪,不知此时瑶山君何在?”
他说着,目光带着几分探究向内望去,似想觑见姬瑶身影。
姬瑶前脚昏迷,后脚长孙恒龄便上门来,其中怎么看都有蹊跷。
姚静深心中已能肯定,姬瑶昏迷与长孙静脱不了干系。
但遣长孙恒龄上门又是何意?
“姚先生,父亲有命,令我向瑶山君当面赔罪,还请先生成全才是——”长孙恒龄拖长了声音又道。
“既是诚心致歉,尽可于宫门外叩首请罪,方显诚心。”姚静深面上扬起如常笑意,说出的话却毫不客气。
长孙恒龄被气得脸色发青,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身后瘦弱老者怪笑一声道:“这位瑶山君不肯出面,不知是不愿,还是不能?”
洞虚境的威压散开,这看似貌不惊人的老者,竟然是长孙氏老祖,洞虚后期的大能。
姚静深语气平静:“你若想知道,尽管入内,亲自一观。”
他说罢,向前踏出一步,身周风雪忽地刮得急了几分,天命境的灵力爆发开来,向前方碾压而去。
老者眼中精光闪过,体内灵力运转,不过拂袖挥出,便有一股磅礴力量爆发。
两股力量相撞,掀起重重风烟,搅乱了天地之间流转的灵气。
不过几息之后,姚静深便为力量碰撞的余波,向后退了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嘴角缓缓淌下一丝血线。
长孙恒龄被老者护在身后,远远看着姚静深,有恃无恐道:“姚先生这么激动,莫不是那位瑶山君已然命悬一线?”
姚静深心中微动,面上刻意将神色沉了下来,见此,长孙恒龄越发肯定了自己猜测,面上不由露出兴奋笑意。
便是从他神情中,姚静深肯定,姬瑶陷入昏睡之事与长孙静的确有关,但所用手段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结果,所以长孙恒龄才会出现在这里。
长孙恒龄笑得很是畅快:“她前日尚还耀武扬威,对我父亲不敬,怎么如今便连面也不敢露了?”
“不如这般,姚先生你现在在我面前叩首请罪,或许我会考虑向父亲求情,设法救她一命!”他看着姚静深,话中显出不加掩饰的恶意。
长孙氏老祖浮在空中,神识感知飞快向机关宫城内蔓延,他的目标当然就是姬瑶。
天地间落下的雪有一瞬停滞,忽有尖锐爆鸣声响起,就在这一刻,长孙氏老祖的神识感知被人强行打断,谢寒衣的身形骤然出现在宫门前,眉目间再不见分毫笑意。
在他身后,机括之声响起,城头忽然探出数十炮筒,在短暂静息后喷出灼烈火焰。这是攻城所用机关,每一击都堪比五境化神修士出手,所消耗的灵玉自然也是巨大。
好在如今的钦天学宫中,并不缺灵玉。
谢寒衣身周浮现出墨色文字,不过呼吸之间,每一枚墨字都蕴含着纯粹而强大的力量,飞速向前撞去。
在他身后,姚静深平息了体内涌动气血,挥袖在虚空写就符文,赤金符文瞬息成形,化作牢笼要将长孙氏老祖困在原地。
只是相差一个大境界,这道符文不过能困住长孙氏老祖瞬息,但只是一瞬,也已足够。
墨字与炮筒火焰已经呼啸而至,长孙氏老者无处可避,只能正面相抗,即便他是洞虚境大能,猝不及防间也应对得有些狼狈。
他并未受伤,不过见姚静深和谢寒衣两个天命境也敢向他出手,只觉脸面受损,挥袖放出自身领域,已是打算将学宫中人尽数抹杀。
既已为敌,自是早早杀了才令人放心,纵她如何天才,也不过天命境,如何还能杀不了了。
便在他心中浮起这般念头时,有道声音自远处传来:“久未见长孙兄,如何一出关竟在此出手欺小辈?”
随着女子苍老嗓音响起,长孙氏老祖领域破碎,尽数化为乌有。
只见满头白发的妙龄女子缓步而来,身上威压分明已是无相境。
长孙氏老祖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当然识得眼前女子是谁——玉京城唯一的无相境修士,玄商周太后。
按照辈分算,她已经是宿昀曾祖父的祖母了。
在周太后出现之时,长孙氏老祖便清楚自己今日不可能再踏入钦天学宫。
他只能自半空落下,阴沉着脸向女子躬身:“臣,见过太后。”
姚静深与谢寒衣也猜出了女子身份,抬手向她见礼。
周太后含笑向两人颔首,抬步行至长孙氏老祖面前,在他肩头拍了拍:“你既虚长这些年岁,很该有些做长辈的气度才是。”
长孙氏老祖闻言面色发青,却只能低头答道:“谢太后教诲。”
长孙恒龄有些不甘心,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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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
长孙氏老祖沉沉地看了他一眼,长孙恒龄不敢向他再多说什么,只能愤愤道:“左右她也没几日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