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外,老妪负手站在大门外,白发苍颜,眼中似带着几分悲悯。
千秋学宫,辰宿执事师良玉。
“师执事此举何意——”姚静深微沉下脸,视线逡巡过周围众多黑袍修士,冷声道。
“君上有命,诛杀陈稚。”师良玉对上他的目光,徐徐开口,“姚长老,将陈稚交出,今日便不会有第二个人丢了性命。”
姚静深拂袖召出本命法器:“倘若我不肯呢。”
师良玉的神色仍旧带着几分悲悯:“那钦天所有人,都要死。”
随着她话音落下,钦天之中的阵法为之一变,生出重重杀机。
师良玉原本就是千秋学宫最好的阵师。
墨笔挥洒,在空中留下淋漓墨迹,将自四方侵袭而来的阵法之力强行化解,也就在这时,黑袍修士扑将上前,无数灵力交织成密网,要将身在其中之人尽数绞杀。
谢寒衣此时力量尽数用来为姬瑶撑起最后一重屏障,全无余力参战,叶望秋几人意识到这一点,拦在他与姬瑶面前,联手以灵力阻下数名黑袍修士。
灵力相抗之际,姚静深及时回转,将人逼退。
余光看了眼姬瑶身上仍在蔓延的裂纹,他心中焦灼。拂袖再震退几名黑袍死士,姚静深不再保留,任体内汹涌灵力流泻而出,以雷霆之势破开笼罩在钦天上的禁制。
六境天命——
世人都以为姚静深尚是五境后期,但自东境回到淮都城后,他已暗中窥得天命。
师良玉眼底微深,这的确是件她不曾想到的事,不过,那又如何?!
她眼神陡然一利,飞身而起。
在钦天禁制被破的瞬间,师良玉的灵力与姚静深碰撞在一处,属于七境洞虚修士的威压骤然爆发开来,掀起无尽风浪。
“姚先生?!”
妙嘉等人都变了脸色,宿子歇望向师良玉的眼神中带了几分恐惧:“她是洞虚大能——”
千秋学宫辰宿执事,不是天命大能,而是洞虚大能!
姬瑶曾经见过师良玉。
不思归中,与闻人昭同行的七境老妪,正是师良玉。
就算她改换面目,掩藏气息,也未曾瞒过姬瑶。
师良玉,是闻人氏族老。
前日诸明前来千秋学宫,便是为见她。
四境闻道后,每相距一个大境界,便如天堑,在洞虚大能面前,姚静深颓势骤显,衣袍多处为血色染红,几息之后,身形不受控制地向下摔落。
就算他破开了钦天的禁制阵法,洞虚修士当面,他们也无法逃离千秋学宫。
洞虚境的灵力并未止歇,如白虹贯日般向他而来,在将要落下的瞬息,灿金阵纹亮起,强行湮灭了这道力量。
师良玉垂眸望去,姬瑶收回指尖,赤红裂痕已然蔓延至面容。
在王玺敕令下,她竟还能动用力量。
师良玉在心中轻叹了一声,可惜了,她终究不能为闻人氏所用。
不打算给姚静深片刻喘息的机会,她抬手,带着无边杀机的阵法当空压下,要将下方众人尽皆湮灭。
姚静深撑起身,将众人挡在身后,不顾体内伤势,再度驱动灵力。
但天命与洞虚的差距难以逾越,这道杀阵根本不是他如今所能化解。
就在杀阵压下之时,有法器破空而来,玄尺长有数丈,自高处重重砸下,强行破开杀阵,伫立在姚静深等人面前,挡下灵力溢散的余波。
宿子歇抬头望去,只见玄尺上镌刻有无数戒律,正闪着暗金光芒,令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下一刻,衣袂翻卷,许镜出现在师良玉面前,在她身后,无数千秋学宫弟子御气而来,此时都沉默地看来。
许镜虽是五境,但身为学宫祭酒,她掌千秋学宫秘钥,身在学宫之内,即便七境修士,她也有一战之力。
“许镜,你想做什么!”师良玉厉声喝问,显然,许镜的到来出乎了她的意料。
“这句话,该我问师执事。”许镜平静开口,高束的发冠威严端肃,“你为何要在千秋学宫之内,杀我学宫客卿——”
“诛杀陈稚,乃君上旨意!”师良玉苍老的声音中带着无尽冷意,“你可是要抗旨不尊?!”
许镜并未因她这句话显出避让之态,对上师良玉的目光,女子朗声问道:“敢问师执事,陈稚所犯是何罪名,敢以诛之!”
她有何罪?!
“她不是陈稚,陈氏族中已然明证,她冒陈稚之名,欲行窃国谋逆之事!”师良玉沉着脸,一字一句道。“你还不快让开!”
这话出口,引得许镜身后众多千秋学宫弟子都现出惊疑之色,不是陈稚?!无数目光远远落在姬瑶身上,她不是陈稚,又是谁?
许镜没有动:“师执事言她行窃国谋逆之事,证据何在?”
“君上诏令之下,何须证据!”师良玉已经被许镜的阻拦彻底激怒,她着实没有想到,许镜会在闻人骁明令之下,仍然选择出手阻止。
“既无证据,何谓窃国谋逆!”许镜猛地拔高了声音,“她受你所请,于千秋学宫讲学授道,学宫弟子,上虞阵修皆受其恩;东境大水,她平水患,活上虞无数黔首,今日你言她窃国谋逆,敢问师执事,她授道为窃国,活民为谋逆么?!”
许镜字字句句锋锐如刀剑,振聋发聩,不断回荡在众人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