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毁灭吧。
穿着麻布囚服的文森特站在被告席上,阿尔伯特不知为何对他产生了羡慕,他也想赶紧谢幕了。
“文森特·切斯特,你是否承认使用血魔法或其他诅咒手段咒杀了切斯特血脉的拥有者?”
文森特身材在常年的锻炼后本颇为精干,此刻却显得单薄无比,银灰色的头垂着,遮去湛蓝眸中的所有情绪。
居然保持沉默,这事就不能早点解决吗。阿尔伯特将文书翻过一页,将上面记录的证人一个一个叫了上来。
切斯特夫人的侍女作证老夫人一直不承认他的身份,所以文森特早就心怀不满;圣女的女仆作证圣女成为切斯特后文森特对她态度颇为疏远,大概是担心圣女有切斯特大小姐和老夫人的支持,还有正统的血脉,会与他争夺继承权;死者们的家属众多,大都只是上来对这只羔羊宣泄怒火,阿尔伯特不得不让守卫把他们拉下去,不然审判没完没了的。
从天亮到天黑,文森特只是站在那里,如一棵枯死的树,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人说的话只是他耳边吹过的风。
差不多得了吧。阿尔伯特示意书记官做好准备,他该做最后的宣判了,这是在审判开始前就定好的死罪,不然不足以平民愤。
“文森特·切斯特……”
“杀人者是我。”
紧闭的法庭大门被魔法轰开,爆炸后的硝烟中一身丧服的金发女子信步踩着碎石走入,她身后是同样黑衣的队列,如一群渡鸦拥入了人的宴会。
“莉莉安娜。”阿尔伯特震惊地站起了身,衣摆碰掉了木槌,但那声沉闷的落地声完全比不上他如擂的心跳。
金发女子摘下了黑色面纱,丧服黑色的裙摆簇拥着她绽放,每一步都谢了又开,她没绑紧的金色束发随着动作散开,一片金色的瀑布就这样流淌在浓重阴沉的黑色之上。
女子的眼眸已不再是他熟悉的紫罗兰色,那双眼盛放着血海,在苍白面容衬托下更加不详。
“你……没死?”阿尔伯特下意识去看了一眼文森特,他也是一脸震惊,莉莉安娜的房间被魔法紧锁着,他们闯不进去,但切斯特血脉应该全被杀了……莉莉安娜为什么要杀她们?里面可是有她的祖母啊。
“始祖。”
她黑色的随从们动作整齐如一地单膝跪下,阿尔伯特这才发现,那些“人”也有着不详的红眸。
“为了让我活下来……什么不能牺牲呢?”莉莉安娜一步步走到了阿尔伯特所在的审判席上,没有血色的薄唇弯着,笑容恬静美好,“她们的性命,已成了我的养分,滋润着我的新族群。”
为什么没有侍卫能拦住她?阿尔伯特拔出剑,用余光去看一片死寂的台下,但那里所有人都像被石化了一样。
“哦,我还不太熟悉……这崭新的力量,”莉莉安娜的眸光划过那些深陷她幻术的人,仁慈地为他们按下了播放键,“阿尔伯特陛下,你可知我现在是什么?”
“……吸血鬼。”阿尔伯特沙哑着吐出这个难以接受的事实。
“正解。”莉莉安娜拍拍他的脸颊,“今日我特意带着吾之一族来面见陛下,算是……打个招呼。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交集,毕竟所有人都是吾族珍贵的食材,潜在的……同胞。”
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他举动如此亲密,阿尔伯特对自己感到不齿的同时还是先稳住了心神,他是人的王,虽然是被动加冕的:“莉莉安娜……你想做什么?”
生前她就让人难以捉摸,现在的她看起来更接近一个无解的谜了。
“我来此,只是宣告我的复活,我的罪孽,”莉莉安娜转身,翻上栏杆后轻轻一跳,蝴蝶一样落到了文森特面前抓住他的手腕,脸微微转向阿尔伯特的方向,“后会有期,国王陛下。我的弟弟……我就带走了。”
“等等!”
阿尔伯特冲向莉莉安娜的方向,但她和那些黑色的族人,连带着文森特,只是如一场噩梦似的黑雾,转瞬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