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干涸沙哑,好像从阴曹地府里冒出来的,听得人毛骨悚然。
对面的汉子听得后背发凉,脸上笑容维持得颇为艰难。
那黑面汉子倒是饶有兴致道:“当真这么厉害?难不成你交过手?”
“不曾。”那老翁幽幽道,“交过手的,不是在南京刑部大牢里,便是在阎王爷的牢里。”
那黑皮汉子登时闭了嘴垂了头。
听得那说书人道:“……那贼首施天泰早就存了报复之心,这打不过师父,就想着来欺负徒弟!一路北上来寻仇。
“却不知,这自古名师出高徒,强将手下无弱兵!
“知府大人经营登州,岂会不关注海上?早早就得了巨鲨帮北上的消息!
“原来那筵宴特特请了全文登的大小官老爷,留下卫所空城,正是知府大人的诱敌之计!
“这边喧喧闹闹请了恁多头牌姑娘造出声势来,全是为了将消息传到那海寇耳朵里去。
“那贼子果然上当,趁着二更天,宴上诸位老爷酩酊大醉之际,带着众匪寇潜上岸来,直奔宴席而去。
“一是要向知府大人寻仇,再也是想杀几位老爷,这边乱了阵脚,再挟持些大人物,他们劫掠一番后退走也更容易些。
“贼子到得楼下,正要亮家伙冲上去,忽然四下窗上、房顶上乱箭齐发,但听‘嗖嗖’声不绝,那群匪寇便有数十人中箭,是哇哇大叫抱头鼠窜。
“恰这时巷子里涌出兵卒无数,一时与匪寇战在一处……”
那说书人一抖手中扇子,掩住半张脸,另一只手隐在扇后,又演了一段口技来,只听得那箭矢破空声、伤者吃痛喊叫声、兵器相交声、人喊马嘶声乃至楼上众粉头受惊呼喊娇啼声,无不惟妙惟肖。
下面听众又是一片掌声与打赏。
连那黑面的汉子也忍不住笑了,道:“这还有些个意思,赏他五两银子。”
又笑向那老翁道:“我瞧着这厮嘴皮子不错,把他领回去给老奶奶解个闷儿吧,若能缠住老奶奶……”
那老翁骤然睁开眼睛,瞪视那黑面汉子,哪里有半分老眼昏花,竟是目光如电犀利异常。
那黑面汉子不自觉缩了缩脖子,慌忙垂下头去,半句也不敢言语。
门外忽然响起一串清脆笑声,一个娇滴滴女娘声音道:“康爷好眼力,这说书人可是花了重金请来的,本事是有的。只是这人今儿康爷却是带不走……”
对面那大汉显然松了口气,堆起笑来向众人一躬身,道:“让各位久等了,我们东家到了。”说话便拉开了雅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