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紧紧攥着张青柏的手,道:“还是小心为上。今日之事……”
张青柏像是找回了自己的舌头,忙道:“俺就是过来接俺大妞妞下学,顺道带了些家常点心孝敬大娘。”
两人俱都是松了口气般,相视一笑,只是这笑容里不免泛着苦涩。
张青柏也不多留,说了两句闲话,便起身告辞,可巧这会儿外头又有仆妇急报,庆云侯周寿殁了。
张青柏忙顺势大声道:“大娘您先忙着,俺晚些再来接大妞妞罢。”转过头又郑重低声道:“大娘这边凡有用得上俺们的地方,千万喊俺一声。”
徐氏含笑点头,又攥了攥她的手,方叫陪房周妈妈送了她出去。转回头来吩咐仆妇们下去打点奠仪,又遣人去知会九如居的杨恬更衣,同自己一道去吊唁。
这已是周家第二场丧事了。
腊月里,一直病了许久的长宁伯周到底没能熬到过年。
而庆云侯周寿原就比周年长不少,又在弟弟的葬礼上哀损过度,归来后便卧床不起,堪堪熬过正月,人也跟着去了。
与沈家有仇的是重庆驸马府周家,虽庆云侯、长宁伯是重庆大长公主舅父,但到底是两家人,沈家婆媳去吊唁也算是尽了礼数。沈瑞下了衙也匆匆回府换了素服,往庆云侯府上了柱香。
待沈瑞回了家,便被徐氏叫去,母子俩进了密室细谈。
天梁子在药丸中所藏,便是丘聚在御前告密的大致内容,也不知他从何得知。
沈瑞并不怀疑此事真伪,天梁子也是常在御前讲道的,想必也有自己的渠道。
只是他下意识去想刘忠,转而又不免自嘲一笑,此事干系重大,刘忠怕也是不敢传话给自己的。
皇上深知刘忠与他的关系,他这边若得到点儿什么风声有了动作,皇上头一个就会怀疑刘忠。此时尚不知帝心,刘忠又岂敢妄动。
沈瑞仔细看了那番说辞,简直要被气乐了,亏这阉竖想得出来这样的故事,“丘聚这分明是穿凿附会!这谎话都没编圆!简直漏洞百出,拙劣之极!”
徐氏却阖了阖眼,低叹道:“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呐。你是不知,当初那场动荡……”她似乎陷入久远的回忆中,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几不可闻。
沈瑞身子一僵,丘聚生编硬造强行碰瓷的那场夺门之变中,徐氏的父亲徐有贞才是其间风云人物。
而这“贼咬一口入骨三分”,也充分体现在了徐有贞身上。
明代名臣、后被明史赞为“忠心义烈,与日月争光”、后世誉为民族英雄的于谦,就死在徐有贞一句“不杀于谦,复辟之事师出无名”之下。
而没过多少时日,徐有贞自己,又被石亨、曹吉祥虚言构陷,不过“怨望”二字,便连遭贬徙,终其一生再也没能回到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