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回到沈瑞身边低声回禀道:“因怕带伤上公堂被反咬一口,照二爷的法子赏了十来张他水浇梅花。”
沈瑞点点头,怪道是这么个畏惧神情,心下却又对长寿满意几分,这可比杜老八那简单粗暴的刑讯手段强了许多,足以独当一面了。
因是已问过话的,陆三郎那边口供画押一应俱全,沈瑞也没必要再问一遍,与陆三郎分宾主落座,拿过口供来细细看了。
在这份供述里,这贺勇和贺勉差不多境况,也是个家贫、力大、有两手功夫,且光棍一个、没家小拖累,因而成为贺南盛手下打手式的人物。
只是这贺勇可没有贺勉那般忠心,而是更看重银钱,因此也不得贺南盛如何器重。却也正因着他爱财,才被贺家另一旁支贺延盛收买,平素打着贺南盛的幌子,却是在为贺延盛办事。
这贺延盛是贺家六房旁支,据贺勇说是常跑广州那边生意,赚了大钱,在族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却是手面很宽,给人赏银极是大方。
早在年初,贺延盛就许了笔银子,吩咐贺勇,若是贺南盛的管事贺祥安排他去“护卫”沈家三房九爷沈珠,便要暗中行监视事,最好套沈珠的话探听沈家各房情形,再借着跟沈珠进沈家坊的机会,记妥了各处地形。
倭寇上岸前,贺延盛忽叫贺勇带辆小车往沈家宗房西角门接人,侯在西角门没一会儿,就有几个沈家下人扛着抬着大小不一的袋子出来,有的袋子口露着菜蔬,有的露着个猪脚,显见是厨下的。
车一路走着,路过什么粮米鲜蔬日杂铺子,就有个沈家仆从下车,待出了城到了指定地方,就只剩贺勇一个人赶车,而那边是穿着便装的贺延盛带着两个亲信亲自来接。
那些装着菜蔬猪肉的口袋中,竟有一个装着个活人。
贺勇跟着沈珠在沈家也转了许久,是认得这人的,正是沈家宗房嫡长孙沈栋。
十五岁的少年面色惨白,双目紧闭,陷入昏迷。
贺延盛带来的人给沈栋换了衣裳,又在其脸上抹了不知什么东西,显得脸色更加骇人,宛如病入膏肓。
贺延盛几人换了车就往南边驿道去了,贺勇拿着银子带着新的任务赶车回城。
在倭寇上岸时,贺勇按照贺延盛的吩咐,引了沈珠过去,裹挟着他将沈家多个房头抢个干净,却又依照贺祥的吩咐,留下宗房和五房不动以备贺南盛的后手。
沈瑞撂下口供,看了陆三郎一眼,这个案子中,沈家最大的麻烦就是沈珠实际上是通藩的,沈瑞先前已把沈珠打造成了个被藩王哄骗的傻蛋,只不知道在诏狱里,沈珠能招供成什么样。
而这份口供却是把沈珠整个儿摘出来,是被算计、被裹挟的,有了这份口供,无论沈珠在狱中又招供了什么,都可以作“屈打成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