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带了何氏去里间说话,沈瑞叔侄等在客厅。两人都悬着心,担心何氏受不了打击,沈瑞已经后悔没有直接带大夫过来预备。小楠哥儿还小,已经失父,要是何氏再有个万一,就太可怜了。
里间的何氏,却没有沈瑞叔侄想象的悲怆。她甚至很平静,并没有多少悲痛,只是带了几分祈求,低声道:“婶娘,此事真的瞒不得吗?相公已经身故,赵显忠已经背负刑讯致死嫌疑,作甚还要将相公的不堪公之于众?”
这正是沈瑞叔侄之前没有想到的事,那就是何氏早已知晓丈夫身体有缺。
叔侄两人都是男人,自是粗心,郭氏却是妇人,且同为人妻子,自是能想到何氏与沈玲结发夫妇,夫妻情深,自是要亲手给丈夫整理尸身装裹的。
“出首玲哥儿他们‘通倭’的几个人都死了,如今死无对证,玲哥儿他们的罪名不成立,可是因涉及到藩王,这一点一滴的嫌疑也不能背,否则说不得小楠哥儿的前程也就此断送了。本朝开国以来,因藩王不稳乱了几次,朝廷那边是宁可错过也不会放过。那闫举人是宁王的人,生死虽是大事,可是对于沈家来说,玲哥儿所受密刑比直接被害死影响更恶劣,更容易引起士林震撼,也能让沈家彻底摆脱可能与藩王有染的嫌疑。”郭氏叹气道。
三日后的开堂问审,不会提及藩王事,那不是一个钦差或是地方代知府能审理的,需要京城调查秘审,不过赵显忠指示闫举人构陷沈家“通倭”以为地方劫掠承担罪责,还有贺家幕后推波助澜、诬告沈家等事,应该会一一审清楚,沈玲境遇之惨,正好是赵显忠与闫举人丧心病狂的最大证据。
何氏闭上眼睛,眼泪汹涌而出。
沈氏一族会洗脱勾结藩王的嫌疑,可自己的丈夫却会因被施腐刑却会被天下永记。这样的“天下闻名”,哪个想要?
何氏知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含泪点头。
沈瑞与沈渊叔侄两个在外,等的有几分心焦时,就见何氏送郭氏出来。
何氏眼圈发红,却没有失态,对着沈渊与郭氏福身道:“让两位长辈担心了。”
郭氏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是个好孩子,以后的日子且长着,好好保重自己,看顾好小楠哥儿,就是对玲哥儿最好的交代。”
沈渊也道:“等官司完了,你还有的操劳,好生保重。”
何氏都含泪应了,又对沈瑞福身,道:“这些日子劳烦瑞二叔许多,辛苦了。”
沈瑞避开,道:“嫂子勿要外道,我是玲二哥的兄弟,是小楠哥的叔父,本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