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不能割舍,不求她们与娘家断了干系,可这样敏感时候,沈家的宗妇与未来宗妇这样毫不遮拦的回娘家,未尝不是向外界宣告沈贺两家的关系尚未决绝。要是没有沈海的应允,这婆媳两个敢这样自作主张?这才是沈全愤怒的原因。
贺老太太安排贺五去迎候学政大人也好,想办法与侄女贺氏缓和关系也好,都是为了贺家与儿子,沈全虽是腹诽不已,却也能理解。可宗房上下这般行事,却是让人无法接受。
“这样的族长,这样的宗房,真是让人忍无可忍!”沈全咬牙道:“我要去问问,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前面族长算计我二哥与玲二哥的事还没有算账,他们怎么敢这个时候再算计什么?”
沈瑞想起之前与沈理、沈渊两个说的族长异位之事,道:“三哥,要是宗房真的收了贺家好处,已经与贺家私下和解了怎么办?宗房婆媳两个都是贺家女,子孙都有贺家血脉,贺家成了刑余人家,对宗房一脉子弟以后的仕途也有影响。”
世俗血脉,虽是以父族论,可是母族的分量也不是无足轻重。影响方方面面,即便不是落实到文案上,可法理不外乎人情,只说沈入仕多年,也没少受贺大老爷的提挈。族亲虽是同姓,可到底血脉已远,比不得贺大老爷这个嫡亲堂舅。
沈全是个最通世情的性子,哪里想不到宗房“苦衷”,可是他能体谅贺老太太,却无法体谅宗房,这个官司里有一条人命,还彻底断绝沈琦的前程,不是宗房想要和解就能和解的,即便宗房有族长,也不能代替沈氏族人做这个决定。
可是宗房真要和解,五房怎么办?
第五百四十一章 嫌隙渐生(六)
沈全怔了好一会儿,面上满是纠结。
宗族的力量,经过千年沉淀,早已与礼教一样深入人心。饶是素来活络的沈全,气的是十分狠了,也说不出脱离家族的话来。要是只是他自己的事,定受不了宗房这般行事,可是他身后还有五房,还有即将丁忧的长兄与断了前程、身体残疾的次兄。沈瑛不在时,沈全能打理五房内外;可真是遇到大事,能最后做主的只有沈瑛这个五房长子、新的当家人。
沈家在松江传承百余年,能狠下心来脱离宗房的也只有已故二房三太爷。即便当年三太爷有苦衷,两个胞兄被害死,悲愤之下离开故乡,可到底有进京赶考这层原由在,有个做京官的由头,并没有真的让自己从族谱上除名。
就是当年沈理,身为遗腹子,打小被亲叔祖父侵吞家产,族人也多袖手旁观,可沈理一朝成为状元,最大的报复也只是“无视”而已,要是再过了,外人就要看笑话。
换做食不果腹的贫寒之家,吃饱肚子是大事,所谓亲戚血缘也是个人顾个人;可是既是士绅人家,子弟读书出仕,名声紧要,却是一步不能行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