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你要是真考不进翰林,我就留给将来的侄子。这茶楼是要一代代传承下去,里面是长辈的教诲与慈心。”沈理点头道。
沈瑞想起正事,知晓要是直言相劝,未免有趋利避害之嫌。沈理是仁人君子的性子,看似待人淡淡,可骨子里最是感恩。他能感激孙氏当年的招抚,对于岳家的庇护与提挈也念恩,所以才会对谢氏百般容忍。要是知道谢迁有难,沈理不会离京。
沈瑞便做出为难样子,道:“听全三哥说九哥让林哥儿南下?”
沈理点头:“是啊,既是那边遇了事,总要回去看看。你勿要太担心,不会有什么大事。沈家坊距离府衙进,各房头家丁护院加起来数百人,就算倭寇进城,人数有限,也不会太张狂。”
沈瑞做忧心状:“九哥,当着母亲与三哥,我没敢多说什么,可是心里越想越不安。沿海一地,倭寇上岸并不稀奇,隔三差五总有消息出来,可是敢进城劫掠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多是劫掠庄子。这次却是进城,不管是真倭寇,还是亡命之徒假扮倭寇,做到这一步,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偏偏华亭县里,人人都晓得,最富的就是沈家与贺家……要是对方有计划而来,那边到底如何可是说不好?地方报上的,可是伤亡百余人。”
沈理神色大变,不待见族人是一回事,可也没有盼着他们家破人亡。
“怪不得鸿大叔说什么都要回去,看来也是想到此处。”沈理心神不定。
沈瑞道:“要是族长太爷在时,威望高匆忙之间也能组织起人手来抗匪,海大伯性子到底软和了些。加上三房分家,除了大老爷之外,其他几位老爷都举家搬迁,三房剩下人口有数。其他房头,老的老,弱的弱,遇到事情,实不顶什么。”
沈理深以为然,想着进城计划回去的几个人,面上带了犹豫。鸿大老爷身体不好,回去也不顶什么,沈全、沈瑾、沈瑞、沈林,即便其中有个新科状元,可年纪辈分都在这里摆着,真要是那边遇到大事,这些人都不是主事的合适人选。就是出面应对官府,同是状元,沈瑾这个分量,却比不上沈理这个阁老女婿加成的。
想到这里,沈理道:“幸好你想的周全,我竟疏忽了,看来我得跟着走一趟。”
沈瑞附和道:“那我就放心了。”
倒不是沈瑞有心诅咒族人,而是不乏有这个可能。五房也想到此处,只是担心好的不灵坏的灵,都不敢说出来。
五房定好的船只是后天,沈理记下,转回翰林院请假去了。
沈瑞眺望远处的皇城,想着数月未见的寿哥儿,倒是没有什么担心的。那一位看似天真烂漫,可是宫廷里长大,玩起权谋来也不畏惧几个老狐狸。权力之争,有时候能退,有时候却是退不得,尤其现在寿哥儿十五岁,弱冠未大婚,退一步想要亲政就要等上几年。或许谢迁三位阁老想的是民生经济,担心新皇任性而为,才想要遏制君权,可这其中要说没有私心,说也不信。权利如同毒药,在弘治朝,先皇垂拱而治,朝政大权尽托付三阁老,也养大了他们的胃口,如今不免就倚老卖老起来,如今摔跟头也是稀奇。
世人重礼,祭礼最重,华亭遭劫已经传遍朝廷,沈理这侍讲学士又是清闲差事,请假的折子当天递进去,次日就批复下来。沈理将手头差事交接完毕,回府。
进了大门,沈理就觉得不对劲,看了略显拘谨的管家一眼,道:“林哥儿的行李都收拾妥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