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沈洲撂下笔,耳边恍惚还听得少女那黄莺般动听的声音:“二表哥,陪小妹手谈去呀……”
跨院,北房。
小小三间北屋,中间中了客厅,东边是卧室,西边是书房。
远远地传来梆子声,已经是三更天,不过东西两屋的灯火都亮着。
西边书房里,沈玲做完今日的功课,站起身来,揉了揉手腕,轻轻地吁了口气。对于他来说,读书做学问比想象的还要难。不过同做生意时遇到的各种刁难相比,读书又就像是在享福了。
沈玲原以为自己不急,想着这辈子即便只是童生,还能好生教导儿子去考秀才,到了孙子辈说不定家中就供出一个举人来。
可是……他望了望北屋。
像是心有灵犀般似的,正好沈玲之妻何氏从东屋出来,夫妻两个对望了正着。
何氏莞尔一笑,扬了扬手上的衣裳,道:“妾将春衫做好了,二哥现下得空就试试,有不合身的地方妾在改了去。”
沈玲起身过去,夫妻两个去了卧房。
沈玲不赞成的摇头道:“就算要做衣裳,也别夜里做,熬坏了眼睛,以后有你苦的。”
到底是新婚夫妻,说话之间,沈玲抓了何氏的手,看着手指头红红肿肿的,皱眉道:“就算娘子疼我,也不在做衣裳上,这般点灯熬油的,坏了眼睛怎么好?”说到这里,带了惆怅:“你嫁了我,真是委屈了……”
身为县尊家的小姐,何氏想要说一门体面亲事,并不是难事。其他官宦人家的公子,或是地方士绅富户,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何氏的日子都会比现下好过。
一个四品辅官的白身族侄,嫁进来行的是官家娘子的事。沈玲成亲前,隐隐地是带了心虚的,也担心何氏会自持官家嫡小姐的身份就歧视自己。
对于慷慨嫁女的县尊岳父,沈玲不是恭敬,而是心中有异议。就算想要寻门路、抱大腿,可这样嫁女儿,也太狠心了些。这才叫有了后娘就就有后爹呢,要是何氏生母还在,一个嫡出小姐也不会这样混乱嫁出去。虽说嫁的人是沈玲自己,沈玲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亲事。
等何氏进来,满身书香,落落大方,温柔解语。沈玲意外之喜,更是爱之惜之。夫妻两个都是打苦日子里熬出来的,如今太太平平,就是好日子了,倒是蜜里调油似的。
何氏越是温柔体贴,沈玲就越是不想委屈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读书,早已离了白身的身份,给妻子一个体面。
何氏娇嗔道:“二哥只说妾也不瞧瞧自己?前些日子还说三更前定歇下,这几日哪里不是将四更天才安置。读书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二哥要是再这样下去,妾身只能舍命陪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