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郭氏还在屈膝福身,沈瑞望向郭氏。
张老安人见孙子没反应,低着头顺着他的视线,仿佛才看到郭氏似的,道:“鸿儿媳妇快起来,瑞哥儿这两日多亏你照看,可是辛苦你哩,老身当好生谢你。”
郭氏起身道:“不过是侄媳妇当作的,嫂子这样的善心人,积了多少福德,要是我们眼睁睁地看着瑞哥儿受苦,那还是人么?”
张老安人神色微僵,摸索着沈瑞后背道:“说起来都是老身不是……若不是老身为没了好媳妇难过,身子不爽利,一时顾不到,也不会让下人们怠慢了瑞哥儿。”
不管沈瑞被慢待的真实原因是什么,张老安人这番话,就算是“官方交代”。
自古以来,世人推崇孝道。《二十四孝》上还有《郭巨埋儿》的故事,即便外人有为孙氏不平者,可老安人发话将孙子的事情揽到自己“顾不到”上,别人想要挑沈举人的不是,就显得多事。
换个性子圆滑的,少不得奉承两句,将这件事圆过去。毕竟这是四房家事,沈瑞病了一场后无碍,以后还要依附祖母生活。郭氏并不是圆滑的性子,略带疑惑地看了张老安人一眼,道:“伯娘是老封君,上了年岁精力不及也是有的,只是嫂子身边的人哩?嫂子虽走了,瑞哥儿却是她们的小主人,正当她们忠心服侍才是。”
张老安人闻言,轻哼一声,道:“还不是你嫂子心善,不知作甚想,瞒着家里给她们消了奴籍,早早地放了出去。都是白眼狼,谁还想着沈家是旧主,这里还有小主人……”
“都放出去?”郭氏闻言皱眉:“可嫂子走前几日,她们还在?”
张老安人冷哼一声道:“难道老身还与你扯谎?谁叫你嫂子心善,不是早在几个月前就开始往外放人了?旁人不知晓,鸿儿媳妇还不知晓?”
郭氏不卑不亢道:“嫂子病了大半年,外头的织厂铺面由伯娘操持,侄媳妇还以为内宅也是伯娘受累。”
沈瑞在旁,只觉得这两人打机锋。看来张老安人插手媳妇嫁妆产业,在族人中不是秘密。听这话的意思产业那边的人事,也曾发生过变动。
张老安人的脸色很难看,冷冷地看着郭氏道:“之前那些掌柜账房还罢,都是签的短契,解了契就是自由身,侄媳妇愿意留着就用。内宅里这些奴婢下人,干系可大,不乏歹心背主之人。等孙氏出殡后,总要有一番计较,侄媳妇可要小心,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才好。”
郭氏淡淡道:“伯娘放心,侄媳妇真看到她们,定会劝回来服侍瑞哥儿,也省的瑞哥儿身边没有妥当人。”
沈瑞在旁,却是有些着急。因饿的狠了,刚才醒来全部心思都放在吃饭上,听到两人说话,才想起王妈妈与柳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