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顾家人起冲突,这是小事。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冯邵则审案的时候,未必只拘泥于这一点,仅仅着眼于案件本身。
见微知著,顺藤摸瓜,冯邵则若真就此查下去,谁知道会查到哪一步?
救温清尧?或许不难。
可在冯邵则察觉之前,把温家洗的干干净净,把跟萧楚尘的关系藏的严严实实,那很难。
冯邵则眉头紧锁,他抿着唇不开口。
温清怡见状,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她小心翼翼的上前,到温之年身边。
“爹……”
“小妹,”眼见着温清怡又要开口,温清瑜抢先一步将她的话打断了,“冯邵则不是一般人,监察御史,监察百官,非同一般。他一心忠于皇上,别说是温家,就是皇子他也未必放在眼里。二弟惹上了他,这事还有的查,你就别吵爹了。”
温清瑜睿智通透,他也理智,一席话他说的毫无起伏,似乎不带情绪,只是淡淡的陈述事实。
可这平静的样子,更让温之年不喜。
温家祖上乃寒门,并不富贵,温之年能拥有如今的一切,都是他一点点积攒下来的。他本期待后嗣争气,能将温家带上一个更高的领域。
可温清瑜忠正有余,手腕不足,他太过死板规矩,根本不适合游走官场。
温之年不是没劝过温清瑜,让他为温家而做出一些改变。那样,他和温清尧都可以涉足官场,他们兄弟两个相互扶持,互为倚仗,哪怕到时候温清瑜不能荣登高位,荣耀显赫,可只要他能帮上温清尧一分,那就比让温清尧一个人单打独斗要强。
但比起温家来,温清瑜更坚持自我。
也是因为这,温之年一直都觉得温清瑜心里没有温家。而现在,温清尧出事,温清瑜还平静至此,他哪有一点当兄长的样子?
温之年心里能痛快就怪了。
白了温清瑜一眼,温之年声音冰冷,“老二出事,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温清瑜听问,眼睛都没眨一下,“清者自清,若二弟没害人,那依照冯邵则的性子,必然不会冤枉了他,至多也就是吃些苦头,让他在牢里熬些日子,等把事情查明白了就好了。当然,若二弟真的害了人,那国有国法,抓他又有什么错?”
“温清瑜,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就是啊大哥,你说的那叫什么话?什么叫二哥害人?二哥才没有害人呢,都是顾云娇的错。”
几乎在温清瑜话音落下的一瞬,温之年和温清怡就接连开口。
尤其是温清怡,她性子直,不懂得隐忍,一听着温清瑜说温清尧有错,有偏袒顾云娇的意思,她就更忍不住了。
她滔滔不绝,喋喋不休。
“大哥,你知道吗,是顾云娇给二哥下毒,害二哥不举的。让人断子绝孙,这是多大的仇啊,这种事,二哥能忍,我也忍不了。
是,二哥是对她动手报复她了,那又如何?那都是她欠二哥的,没让她给二哥赔命,就已经够便宜她了。
可她倒好,仗着顾家有人有势,居然算计二哥,让二哥被抓,这样的人就该千刀万剐。二哥没事也就罢了,可若二哥有事,我一定饶不了他。”
攥着拳头,温清怡气势汹汹,若是言语可以杀人,顾云娇早死千百次了。
将温清怡的模样看在眼里,温清瑜淡漠的垂眸。
“小妹,你该冷静冷静了,关心则乱,带着偏见看人,事情就更乱了。这样对救人无益,只会让你一错再错。”
“大哥,你怎么这么偏心顾云娇?你是不是也被她迷惑了?”
“是你被迷了眼才是。”
温清瑜随手合上了手中的手册,轻轻的放到一旁桌上,与温清怡的剑拔弩张不同,他平静至极。
起身,温清瑜淡淡的看着温清怡。
“第一,你是温家嫡女,大家闺秀,不论什么时候,不举这种字眼,都不该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第二,你友爱兄长是好,但是,有兄妹情意而无是非观念,绝不可取。”
“我怎么就没是非观念了?爹,你看大哥。”
温清怡气的跳脚,她习惯性的扭头向温之年告状。
温之年倒不至于掺和进这种儿女的吵闹之中,尤其是眼下这种时候,他担心温家还来不及呢,哪有心思在这些事上多嘴?不过,他看向温清瑜的眼神,到底冷了不少。
他真不知道,温清瑜这性子到底随了谁?
温清怡的告状,温清瑜听到了,温之年的眼神,他也感受到了。不过,这一点都影响不到他。
温清瑜叹息着摇头,“小妹,你说顾小姐对二弟下毒,有证据吗?”
“除了她还能有谁?”
“也就是没有,没有证据就信口胡言,这能叫明辨是非?且不说顾小姐是不是真的下毒害过二弟。纵然她真的下了毒,那就错都在她吗?凡事皆有因果,这因果你可曾追究过?”
“温清瑜,你什么意思?”
实在听不下去温清瑜的话,温之年冷冷的吼了一声。
温清瑜也不避讳。
对上了温之年的眸子,温清瑜轻声道,“爹,别人不知道二弟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色心一起便再无收敛,这几年他做的荒唐事,难道还不够多?
我一早就说过:色字头上一把刀,石榴裙下命难逃,在这方面纵容他,终将酿成大祸。
有人针对他下毒,害他不举,这不正是他色心泛滥的后果?至于这下毒的人是顾小姐,还是旁人,又有什么区别?终究是他自己有问题,种下了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