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那两人并不在意,热情地说,“过年好啊。”
谢燕来应了声“好。”扬鞭催马疾驰
这一片虽然原本说是属于西凉境,但西凉人并没有在这里生活,大夏人也不敢靠近,几十年都无人踏足,现在归于大夏了,除了布防了兵马,还没有民众迁居过来,乍一看荒凉一片。
但越过几道沟壑,就看到空中有烟花炸裂,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此起彼伏,一个聚集地出现在眼前。
虽然大多数都是地窝子,但也有零零散散的房屋散布,有建好的,也有正在建造的。
如同大夏所有的地方一样,此时此刻这里也充满了新年的氛围。
孩童们穿着新衣奔跑玩乐,妇人们坐在一起说笑,男人们在宰杀猎物,乍一看就如同常见的村落。
但随着空中的鸟鸣声,以及不时从四周冒出窥探的身影,再到进了村镇,看到玩闹的孩童手里拿着木头削的刀剑,连女童都不例外,闲坐的妇人们腰里偶尔露出刀柄——就知道这里并不是常见的村落。
“阿九回来了。”
“阿九来我们家尝尝新做的蒸肉吧。”
不过看到谢燕来,村人们热情的打招呼,如同熟识多年的乡邻,谢燕来就算用围巾裹着脸,但一路这样走过,一双眼也变得柔和,到了家门口跳下马,一群孩童呼啸而过,谢燕来长腿三步两步避开。
顺便抓住一个小孩,将几乎拖地的裤子提了提。
“等等我等等我。”
小孩却不感激,因为耽搁了玩,急得挣脱。
谢燕来气呼呼指着他:“小屁孩子,一会儿踩到裤子摔个狗啃泥。”说罢将缰绳一扬,让马儿自便,走进院子。
说是院子,其实就是一圈篱笆,而屋子也只有一个地窝子。
不过在他“家”旁边的邻居,住的是一个建好的三间房子,一圈篱笆围住的院子里还养了鸡鸭。
这可以说是村落里最好的房屋,俨然就是大户人家。
谢燕来长腿一抬,越过自己的“院墙”,再越过邻居“院墙”,然后跳进鸡鸭窝里伸手摸鸡蛋——
“二爷——”一个小厮从正屋子里跑出来,如鸡鸭一般扯着嗓子喊道,“阿九又偷蛋——”
谢燕来瞪了他一眼,将热乎乎的鸡蛋在手里晃了晃:“大惊小怪,不就鸡蛋吗?再说了,你家的鸡鸭还偷我院子里的草和草里的虫子吃呢。”
小厮哼了声,要说什么,内里传来声音:“阿才,水烧了吗?饭做了吗?”
小厮哎了声:“知道了知道了,别催了,就去做饭了。”说罢向另一间屋子走去,不忘瞪谢燕来一眼,小声警告:“不许来偷我家的饭!”
谢燕来对他挑眉不理会,再看正屋中,隐隐可见一个身影端坐,手里握着一卷书。
“祝先生大过年的还在苦读啊。”他拉长声音说,“这是第一次过这么清闲的年无事可做吗?”
里面的人没有理会他,谢燕来撇撇嘴也懒得再跟他说话,拿着鸡蛋越过院墙回去了。
但屋内的人没能清静,小厮又从厨房冲出来,举着两块肥瘦相间的肉。
“二爷,二爷。”他喊道,“快看这是什么?不知道谁放在厨房的。”
屋子里的人似乎不厌其烦,握着书卷走出来。
“这是有人给送礼吗?”小厮低声问,又忍不住嘀咕一声,“竟然当山贼都有人送礼?”
难道二爷命中如此?
邓弈看了眼小厮手里举着的肉,说:“这是束脩。”
束脩啊,小厮当然知道束脩是什么意思,一拍头,恍然,是了,如今二爷不当官了,但也没本事当山贼,所以只能在山贼窝里当个教书先生,教小山贼们读书识字——
这间盖得最快最好的房子给他们住,就是因为其中一间是用来当学堂的。
他嗨了了:“还挺懂规矩,知道给先生送礼。”说罢乐颠颠转过身进厨房,“今天就炖了它们,老夫人昨天还说要给老爷和大爷供上肉,不能让他们在阴间饿着。”
邓弈忍不住唤住他,问:“这个礼,你怎么不留着,等着将来再送出去?”
一直以来,邓弈收的礼,小厮从来不都当家用,时刻准备着再送出去。
听到问,小厮回头不解:“二爷你糊涂了?束脩又不是送礼,是先生之仪,天经地义。”
邓弈要说什么,内里传来老妇的声音“阿二,你爹和你大哥的供品做好了吗?”
邓弈扬声对内道:“娘,做了做了,今天炖了肉。”说着对小厮摆手。
小厮撇撇嘴拿着肉进厨房了。
邓弈站在门外,听着村落里的嘈杂,再看院子里鸡鸭咯咯嘎嘎,忽的又见一人走向这边,是个穿着红衣的妇人——
“祝先生。”木棉红先笑着打招呼,“新年好啊。”
邓弈对她颔首。
木棉红也没有再跟他多说,笑盈盈地喊“阿九——”“阿九你出来,有事找。”
喊了几声,鸡鸭都嘎嘎应声了,谢燕来只能从地窝子里走出来,不耐烦问什么事:“我今天的执勤结束了。”
木棉红不回答,只笑道:“跟我来。”说罢迈步走了。
谢燕来不情不愿地跟上。
邓弈看着他的背影,嘀咕一声:“这小子真是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