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原来京城的旧宅都重新买回来了。”仆从讨好道,“阿蔷公子真是厉害。”
梁籍被打断思绪,看了仆从一眼,问:“回京城开心吧?”
“当然开心了。”仆从忙恭维,“都是老爷的功劳啊。”
梁籍笑了笑:“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
呃?仆从愣了下,什么意思?听错了?他是个新买来的奴仆,还没摸透新主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还好有人走进来。
这是老爷的亲随,李方,据说是将老爷从劳役中拉出来的恩人赠送,老爷极其看重,也最信任,走到哪里都不离身边。
李方看了仆从一眼,仆从忙趁机退了出去。
“老爷在想什么?”他笑问。
梁籍看他一眼,道:“在想为什么要我的家人回京城?”
是的,他说的话仆从没听错,其实什么事都跟他没关系,掌权左翼军也好,看出长坪关司马账册问题,博得傅军监信任也好,以及现在让家人们去京城,都跟他无关。
李方道:“二爷现在功成名就,家人们是该荣归故里了。”
梁籍看着他:“不是为质吗?”
李方哈哈大笑。
这笑让梁籍一僵,脸微红。
“二爷。”李方说,“你想多了,对你还不用如此。”
他的话如同一巴掌抽在梁籍脸上,梁籍的脸彻底红了。
梁籍要说什么又无话可说,愤怒又羞惭:“那,那何必。”
李方没有回答,而是似笑非笑问:“怎么?二爷是舍不得?二爷舍不得就罢了,把他们留下就是了,本就是可有可无。”
可有可无,这又是一巴掌打在脸上,梁籍脸色变幻,他现在坐到如今的位置,最担心的就是变成可有可无之人。
没用的人,就是废物,就要丢弃,那他的一切就都没有了。
当个棋子又如何?这满朝文武官员,不都是天子的棋子吗?这芸芸众生,不都是天命的棋子吗?
人人都是棋子,就看是有用还是没用,他可不想当个没用的废棋。
“说笑了。”梁籍缓缓一笑,“何止兄弟侄子们,我妻和女儿也都应当回京城去。”
李方并不在意,淡淡一笑。
梁籍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这都是小事,他问:“傅监军真能让我入主帅中军?那钟长荣把持帅权极其严密,这半年对我格外盯着,这肯定不好办,其实要更大兵权,不如让我借着这机会,先与另外两位大将军相争。”
李方笑道:“二爷放心,办成办不成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做了就好。”
办了就好?梁籍不解,没结果,算什么办了?算什么好?
……
……
深夜的荒丘上,谢燕来将口中嚼着的草扔下,转头看身旁的兵士。
“傅监军真这样说?”他问。
兵士不是别人,正是曾经跟随谢燕来又被打走的小山,谢燕来这次回来获封游击将军,调兵的时候把小山也带上了。
“真的。”小山如愿以偿,每天都眉飞色舞,“傅监军当着很多人的面说军营混乱,结党营私,所以他要调整人员,清正风气,然后就说要让梁籍来中军当长史,他刚开口,钟帅就让他滚——”
谢燕来呸了声:“他什么脾气,怎么骂人?”
小山瞪眼:“小爷,你的脾气比他还不好呢,要是换做你,不止骂人,得打人了吧。”
谢燕来哼了声:“我当然如此。”又皱眉,“钟长荣能跟我比吗?”
不能吗?钟帅比他官大吧?小山不解,但还是点头:“小爷说得没错。”
谢燕来没理会他的吹捧,皱眉看着前方漆黑的夜色:“很明显傅监军,或者,其他人吧,就是要激怒他,他就不该发火,有什么好生气的,他是主帅,嘴上打着哈哈,手里想怎么揉搓人就怎么揉搓。”
他嘀咕几句,脚一蹬地面站起来。
小山不解忙跟上。
“小爷,收兵吗?”他问。
谢燕来道:“不收,你在这里盯着,我去见钟长荣。”
小山哦了声,拍着胸脯:“小爷放心,这里有我,你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
但谢燕来没能走几步,夜色里有兵士站过来,挡住了他。
小山差点上前将这不长眼的兵士踹开,但那兵士先开口。
“九公子。”他问,“您要去哪里?”
听到九公子这个称呼,小山收起了脚,这是谢燕来的随从,家里送来的,虽然他觉得自己才是小爷最亲信的人,但还是给这些人一点面子吧。
谢燕来看着这兵士,吐出一个字“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