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你要过了三月才回来。”她说,“陛下也很惦念谢老太爷。”
谢老太爷是皇帝的长辈,除了朝堂拟定追授,萧羽还派齐公公亲自去了一趟。
其实原本对萧羽来说,谢老太爷,甚至外祖父谢老爷都很陌生,不过失去了母亲,萧羽反而对母亲的长辈多了几分亲近,大概是因为那是母亲的来处。
谢燕芳与她一起向前走,说:“祖父年纪大了原本身体不好,当年太子和太子妃的事家里瞒着他,去年才委婉地告诉了祖父,果然祖父大受打击,差点当场就不行了,还好阿羽还在,祖父心中有安慰有挂念,又多熬了一段,让我们把家里族里的事都安排好了,又陪家人们过了一个年才离开。”
一族当家人过世,必然要引发一些家族纷争,外人看一族一体,内里其实并不然。
谢老太爷能有时间安置好自己的身后事,对谢燕芳这个晚辈来说减轻了不少负担。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就到了皇帝书房。
“三公子也回来了。”齐公公亦是惊喜,不待两人开口就转身,“老奴这就去请陛下。”
谢燕芳道:“不急,陛下的课——”
“娘娘特许了,今天可以提前下课。”齐公公说,又压低声音指着隔壁,“陛下千订万嘱,一定要打断他的课。”
谢燕芳莞尔,再看楚昭。
楚昭对他一笑,双手捧茶递过来:“不要怪我带坏陛下。”
谢燕芳伸手接过,故作严肃:“下不为例。”
楚昭笑着低头施礼:“是,舅父大人教训的是。”
舅父——谢燕芳刚把茶送到嘴边又忙停下,抬袖子遮挡笑。
“舅舅!”有童声喊。
谢燕芳放下袖子向门口看去,看到萧羽走进来,半年未见,孩童又变了模样,长高了,面容也长开了很多,白肤秀目,穿着明黄袍服,不知是天子之气熏陶还是经历的事情多,童稚气几乎看不到了。
谢燕芳起身施礼:“臣参见陛下。”
萧羽待他施礼,再几步走到他身前,眉眼中满是笑意和欢喜:“舅舅你怎么回来了?”说罢似乎觉得不妥,“我以为你要在家多留些时候。”又问,“曾外祖父不在了,家里是不是很悲伤?”
谢燕芳含笑看着他,听他说完,才道:“祖父临终前特意叮嘱我要快些回京城来,陪着阿羽,他老人家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他说,可怜小小儿生在帝王家。”
萧羽眉眼一黯,是啊,如果他生在普通人家就不会遭遇这么多人间惨事——
“不是不是。”楚昭在一旁说,“还好生在帝王家了。”
谢燕芳和萧羽看向她。
“生在普通人家,没了爹娘,可没有这么多人扶持你,守护你。”楚昭说。
萧羽已经走到楚昭身边,笑着喊声姐姐。
“如果是那样,你今日就不可能跟着我去赏花了。”楚昭看着他继续说,“每日忙碌一日三餐,不知明日如何,哪有心情去看风景。”
萧羽点点头:“姐姐说得对。”
楚昭牵着他的手:“而这样的事也不是如果,此时此刻世间有很多这样的孩子。”
萧羽不笑了,认真道:“我知道,我虽然可怜,但还有比我更可怜的人,我要做个好皇帝,让世间的可怜人能过得好一些。”
楚昭握着他的手摇了摇,道:“陛下这样,曾外祖父在泉下才会真的放心。”
萧羽绽开笑容,再看谢燕芳:“舅舅,我一定不会让曾外祖父担心的。”
谢燕芳含笑点头:“不止你曾外祖父,你祖父,你父亲母亲都不会担心了。”
萧羽倚在楚昭身边,又唤宫女内侍来给换衣服,问楚昭穿那件赴宴好看。
“陛下穿什么都好看。”楚昭笑。
萧羽已经不是那个认为把珠钗都戴在头上就是好看的六岁小孩了,他已经八岁了。
“舅舅,你帮我挑。”他说,看着谢燕芳,公子穿的是常见的官袍,但与朝堂上的官员们完全不同,掩不住风流俊逸,“我要像舅舅这样好看。”
谢燕芳笑了,没有自谦或者告诉皇帝人不可貌相,而是起身说声好,他认认真真端详每一件衣袍,经过再三斟酌选了一件深紫色袍服。
“这件会不会太闷了?”萧羽还跟谢燕芳讨论,“姐姐办的赏花宴,很多很多花,特别特别鲜艳。”
“正因为是赏花,花争奇斗艳,人穿什么都是陪衬。”谢燕芳说,将深紫色袍服在萧羽身上一比,“阿羽年纪小,肤白,穿这件并不会闷,穿上——”
他揽着萧羽的肩头,转向大铜镜,看着镜子里的翩翩公子与孩童一笑。
“会像我一样好看。”
萧羽笑了,再无犹豫由宫女内侍伺候更换衣袍,再转过身让楚昭看:“姐姐好看吗?”
楚昭在一旁坐着看,笑道:“三公子真无所不能,这件衣袍让阿羽威武非凡。”
谢燕芳一笑,端详女孩儿一眼,忽道:“我也来给皇后挑选一件衣袍吧。”
楚昭一怔,想要说话,萧羽已经高兴地说好:“楚姐姐要最好看。”说完这句话,又忙补充一句,“楚姐姐本就是最好看,我是说穿得也最好看。”
小孩子真是长大了,都知道怎么夸人了,楚昭失笑,自不会扫兴,站起来了,说:“好。”
宫女们在殿内一字摆开,衣架上琳琅满目各色各式衣袍,楚昭都看花了眼,她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衣服。
“每季都给娘娘新作。”宫妇说,“只是娘娘不怎么用。”
楚昭跟别的皇后不一样,楚昭要上朝,常穿的是朝服,因为国朝事务繁多,宫中也没有宴席,常服也就那几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