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王兵马逼近京城,就在适才中山王世子以插手军事,胡乱指挥,有损军心的名义,斩杀了三位宣旨大臣,然后他要来京城亲自见皇帝请罪——这当然是借口。”周老太爷说,“但这借口冠冕堂皇,民众本就惶惶不安,都信了,朝廷现在很棘手啊。”
那倒也是,家人们点头,其实如果形势到了,他们也能相信。
这种话就不能说出来了。
“所以呢?又关皇后什么事?”大家急问。
周老太爷道:“楚皇后的叔父楚岚,曾与中山王世子有过谋划,所以朝廷要他出面指证中山王父子谋逆。”
中山王父子谋逆之心,他们都看出来了,但楚岚牵涉其中还是让大家震惊,也瞬时猜到了那一夜事情的真相——先帝所说的,楚氏女救护小殿下,原来是从自己叔父和中山王手中救出来的啊。
“怪不得楚昭当了皇后,楚岚夫妇从未出现。”
“说是养病,原来是被关起来了。”
“我早就猜到了楚氏古怪有问题。”
“那现在怎么回事?”
“楚岚一家跑了?”
周老太爷点点头:“是,楚岚一家跑了,所以朝廷搜查,也不是只来咱们家搜,城里的的人家都被搜了。”
家人们松口气,那就不是针对他们周家了。
还好楚氏家门简单,楚岚夫妇一直不见人毫无来往,楚昭皇后坐在深宫,现在又跑去边郡,只有楚家那个女孩儿楚棠乍富张狂,到处游走玩乐。
“告诉家里的孩子们不要跟她来往。”
“主要是阿江,阿江前天还跟那楚棠一起玩呢。”
周老太爷不耐烦喝止:“过去的事不要说了,做什么事后诸葛亮,三皇子赵氏出事前你们不也游走结交来往吗?”
这时候再喝止,家人们心里也安稳,纷纷应声是。
“反正跟咱们家没关系。”大家说着,告退离开了。
跟他们家还很有关系——周老太爷坐在花厅里默然端详棋盘。
中山王世子也好,小皇帝,谢氏也好,难道真需要他们周氏相助?少了他周氏,他们依旧无所不能,那不叫相助,那叫锦上添花。
对于周氏来说,锦上添花也只能换来锦上添花,当然,不锦上添花,也没人能奈何他们。
老棋路走的太久了,突然有个新路子冒出来——
不知道能走出什么新花样。
周老太爷抬手将谢燕芳走的两步棋改掉,换成了自己得胜,露出满意地笑。
……
……
谢燕芳回到皇城自己所在时,看到邓弈在内坐着,还饶有兴趣地给桌案上的君子兰浇水。
这还是邓弈第一次来他这里。
“谢大人果然文雅。”邓弈说,环视殿内,“皇城大殿亦是自在如家。”
谢燕芳笑了笑,不接他这句话,只道:“太傅是等着消息呢?很抱歉,至今没有找到,楚皇后虽然当上皇后没多久,但深得人心信重。”
没想到他站到那些世家面前,以及拿着皇帝恩重都没能说服这些人松口。
他有韬光养晦博这么多年得到的美名以及世家底蕴权势,那女孩儿靠什么?皇后之位和边军军权?还是锋芒毕露勇往直前的血性?
他突然仿若看到十三岁的自己拎着弓站在太子面前。
“楚皇后手握权柄,不止远在千里之外能让世家们相助,保护她的家人,在外还能调兵遣将。”邓弈说,“我是来告诉你,皇后调走了河东上党两郡兵马。”
谢燕芳转头看墙上悬挂的舆图:“她要去围攻中山郡?”他就知道那女孩儿不会坐视不管,一定有所动作,一笑,“这是围魏救赵啊。”
邓弈道:“楚皇后刚失去了父亲,大概以为这天下父子都是情深。”
她以为世子都到京城了,听到父王被围攻就会罢手回去吗?真是幼稚。
谢燕芳笑了笑,道:“她身为皇后,听到中山王谋逆,必当讨伐,太傅别担心,少了两路兵马,我们依旧能胜。”
邓弈看他一眼,他怎么会担心这个。
“应该是谢大人不用担心。”他似笑非笑说,“你担心问罪楚岚会影响楚后声誉,楚后自己早有准备,不用你帮忙,自己解决了。”
谢燕芳似乎听不懂他的讽刺,含笑点头:“是,所以请太傅发诏书,宣告楚岚与中山王旧事,昭告天下,中山王谋逆,这样楚后围攻中山郡,师出有名,威名更赫赫。”
邓弈默然。
总之这一战谢燕芳就是要掀起煊赫声势。
成千上百名目的讨伐问罪书,都不如一个皇后伯父与中山王勾结意图不轨令天下哗然。
罪者煊赫,功者煊赫。
他谢氏燕芳更赫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