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没理会他话里的暗讽,神情有些复杂,说起来她真有些羡慕梁寺卿,那一世梁寺卿失势狼狈离京,世道乱了后,梁寺卿的兄弟梁籍,投笔从戎,梁籍的儿子们也极其奋勇。
有个叫梁蔷断了一条胳膊,依旧单臂持刀不下阵,萧珣在朝堂上大赞,为梁氏封官加爵。
梁二老爷一家人杀出一条血路,让梁氏起死回生——
原来这个就是断臂的梁蔷,楚昭认真看他几眼,视线再落在楚柯身上,就更愤怒了。
“你有什么好说的?”她喝道,“我父亲不扶助你?楚柯,当初我父亲小时候让你练武,你怕苦怕累哭闹不肯,后来又让你来边郡入兵营,你呢?三个月不到,就哭喊要回京,说什么宁愿一辈子无人知晓,也不要拿命换功业,你怕苦怕累怕死,怎能怪我父亲不扶助你?”
听她说出了旧事,再看四周好奇惊讶的眼神,楚柯很羞恼:“我,我小时候身体不好!不是谁都能练武的!还有,我去边郡,我还小,叔父不仅让我当小兵,还竟然让我去跟西凉兵对战,这哪里是扶助我,这是要我死!”
他去边郡想的是有楚岺做靠山,自己又是个读书人,怎么也得当个将官吧,谁想去当个小兵每天被捶打,他长这么大,爹娘都没舍得打过!
楚昭冷笑:“你年纪小,梁蔷公子比你还小呢,他就不怕吃苦,下马能提笔写字,上马能提刀射箭,你问问他,受的苦少吗?”
楚柯如何面红耳赤愤怒且不管,一旁的梁蔷怔了怔,忍不住坐直了身子,看着这女孩儿。
竟然如此夸他!
原来这女孩儿,是他的倾慕者啊。
第二十六章 论道
楚柯不想提旧事,跟楚昭相处一路,他已经很明白了,这死丫头是真敢往死里打他。
如果再提二叔的不是,楚昭还会继续当众打他。
今日的脸都丢尽了!
“过去的都不提了。”他恨声说,“我们一家早就不指望了,如今我靠我自己重振楚氏,也洗刷楚氏的污名。”
楚昭低头捡起先前因为厮打落在地上的帖子,讥嘲一笑:“这个吗?”
楚柯吓了一跳:“楚昭,你别发疯撕了它!这可是三皇子给我文会名帖。”
虽然很乐意看别人倒霉,但是,嗯,毕竟是个赞誉倾慕自己的小姑娘,梁蔷没有再煽风点火看热闹,轻咳一声:“楚小姐,三皇子爱书痴狂,最恨有辱斯文的事,你可别乱来。”
他在痴狂上加重语气。
三皇子性情癫狂,发起疯来,连皇帝太子都骂,但皇帝宠爱幼子,不以为怪,京城人都知道万万惹不得。
梁家的子侄真是聪慧机敏,楚昭看他一眼,心里叹息羡慕,再看看楚柯,冷笑:“你以为你拿到三皇子文会名帖,是因为你自己?”
楚柯亦是冷笑,又带着几分倨傲:“当然,才学的事,可偷不来。”
楚昭嗤笑:“你有什么才学,你连我比不过。”
这话无疑也是当众打他呢,楚柯愤怒地喊:“楚昭,你说什么胡话,我如果连你都比不过,还算什么读书人!”
“好。”楚昭说,“那就来比一比,让大家都看看,你算不算个读书人。”
将手中的名帖抖了抖。
“让大家看看,你拿到这名帖,真是靠你自己,还是靠——其他人。”
其他人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楚岺?
怎么可能因为楚岺,三皇子给他名帖,另眼相看,楚岺,这个天天被他们抱怨拖累家门的人,有什么面子!
楚柯气的跳起来:“比!”
……
……
二楼那边围着的人不少,但动静小了,一楼等着看热闹的人们有些着急。
“打不打啊!”
“快打啊!”
店伙计们楼上楼下奔忙,哭笑不得地劝大家回去安坐:“没有打架,是年轻人才学争执,现在为了一较高下,要开始比试了。”
果然有店伙计捧着笔墨纸砚琴棋书画向二楼去。
比试有什么看头啊,无趣!一楼的人们一哄而散。
“白等了半天。”
“都不打!”
“老子的饭菜都放凉了。”
坐在最里面的年轻人们看到人群骂骂咧咧回来了,纷纷大笑,拍打着凤眼少年的肩头:“果然你最明智。”
凤眼少年懒懒举着酒壶:“当然,听我的没错。”
其他楼层看热闹的人也散去了不少,他们花这么多钱不是来看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还是女子比试的。
“这不是胡闹嘛。”齐乐云更是笑喷,“楚昭跟人比试?她会什么啊?字都写得歪歪扭扭。”
“是啊,书也没读过几本。”一个女孩儿嗤笑,“那一次我还故意写错一个字,她还装作很懂得样子奉承我。”
“她不跟我们玩,不在我们面前丢人。”另一桌的女孩子不咸不淡地说,“原来是要来大庭广众之下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