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抓着钟副将的衣袖,眼泪扑扑落下来。
钟副将看到女孩儿哭,肃穆的脸上浮现一丝不忍:“阿昭小姐。”
楚昭哭道:“你来接我了,我们快回家去吧。”
钟副将神情一僵,恢复了肃穆:“将军说了,让你不要胡闹,立刻回京去,那里才是家。”
第十九章 难违
对于钟副将的话楚昭其实也不意外,但真听到心情还是很复杂。
“那里不是我的家。”她摇头说。
钟副将跟楚岺结义兄弟,面对楚昭以长辈身份呵斥:“胡说,怎么不是,你祖父祖母魂安所在,你伯父守着家门。”再看阿乐,“你是怎么侍奉小姐的?也不劝着。”
阿乐在京城在路上都沉默寡言,唯恐说错话让小姐丢人,但面对钟副将一点都不胆怯,理直气壮的反驳:“我什么时候劝过小姐?”
钟副将被噎了下,是啊,这个丫头跟着小姐从来都是指哪打哪,一声令下自己先冲,哪里会劝。
“以后再教训你。”他只能口头恐吓一下。
楚昭说:“钟叔,那里只是楚家,不是我家,有亲人在,有爹在地方,才是我的家。”
钟副将看着女孩儿红红的眼,心里也忍不住难过,如果不是万不得已——
他压下心里的念头,再次劝楚昭:“和梁家小姐的事将军知道了,将军已经给梁大人和廷尉府都去了信,解决了,你不用怕,安心回家去吧。”
“我才不是怕什么梁家。”楚昭看着钟副将,含泪说,“我只是要回去见爹爹,因为他病了。”
钟副将面色一青,眉眼犀利,疤痕脸顿时凶恶。
“是谁在京城胡说?”他喝道,不待楚昭答话,立刻又说,“小姐你不要听信谣言,将军好的很。”
根本就不是,她不是十三岁的楚昭,她是经历过父亲死亡重生归来的楚昭。
按照推算,这个时候,父亲已经病得很重了。
楚昭含泪摇头:“这不是谣言,钟叔你怎能忍心?万一我和父亲再也见不到呢?”
钟副将垂在身侧的手都攥起来,心神动荡,一是因为楚昭的哀伤,以及想到楚昭和将军再无相见的时刻,其实,将军也想过了,思虑再三,还是——只要能让小姐不卷入漩涡,平安福乐,父女今生再无相见,也值得。
二则是其他的心思,小姐说的其实没错,将军的确是病重了。
怎么回事,京城已经传开了?的确各方人士都在窥探边郡,但不应该啊,消息不会泄露的。
小姐跟梁家小姐的冲突是意外,还是人为?
是用小姐来刺探什么?
还有,消息说,这次京城来追小姐的是卫尉府的人,一个出身低微姓邓的小丞——但京城的人物,谁也说不准背后藏着什么。
念头纷乱,各种阴谋压在心头,钟副将无心再顾忌女孩儿的悲伤。
“阿昭,你不要难过了。”他说,“将军没事的,你回京也不会有事,待过些日子,将军会亲自进京来看你的。”
说罢要向外走。
“将军已经给中山王写了信,托付他派人送你,与大公子他们汇合。”
楚昭喊:“爹根本不会来看我,如果我现在不回去,就再也见不到他——”
她的话没说完,钟副将回身抓住她,掩住她的嘴。
“阿昭!”他眼神犀利,低声呵斥,“如果你现在闹着要回去,说不定立刻就见不到将军了!你难道要朝廷知道他病了不成!”
楚昭一怔,愣在原地。
钟副将话出口也有些懊悔。
“我不知道小姐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但是,这个谣言逼着小姐回去探望将军,一旦小姐真回去了,就是坐实了这个谣言。”他咬牙说,“将军坐镇边郡数十年,担负着陛下的重任,绝不会让边郡有丝毫动荡。”
楚昭怔怔,又似乎明白。
父亲隐瞒生病的消息,是为了避免边郡动荡,或者不止是边郡动荡,还有朝堂天下动荡,毕竟太子和三皇子之争,并不是突然发生的,已经暗潮汹涌很久了,比如呈现在表面的后族杨氏和贵妃赵氏两家的争斗。
钟叔的话也更印证了她的猜测。
原本以为父亲是一个获罪受罚被弃用的人,这个身份让她在京城被其他贵女们瞧不起,伯母话里话外抱怨,嫁给萧珣后,她也常常因为自己的身份,家世,不能助力,只有拖累而自责,甚至怨父亲行事不端。
临死前,梁妃得意洋洋说“现在,你爹的人马,都已经归我们梁氏所有了,你再也没用了。”
那时候父亲都已经去世快要十年了,梁妃竟然还提起——
现在连钟叔也说,父亲生病的消息会让边郡动荡。
父亲只是个卫将军,边郡那边论资排辈,父亲上边有郡守有四个大将军,随便一个校尉都能替代他,他在还是不在,边郡有什么可动荡的?
父亲担任什么重任?
现在钟叔的话,似乎印证父亲果然不是她认为那样身份平平——
那,父亲是不是真做了那件事?
那件事让她这个皇后被骂做恶后,让东阳谢氏举着大旗反叛,口号里的惩奸除恶,奸和恶一半指的是她这个楚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