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大人。”他急急问,“找到我妹妹了吗?”
邓弈对他笑:“楚柯公子来了。”
这就是齐督邮说的楚老大家来找妹妹,但安坐在郡府里的公子吧,驿丞伏在地上心想,微微抬头看了眼——看看跟那个骗人的阿福是不是长的一样。
这公子十七八岁,个头不小,肤色白皙,此时一脸急切,情绪外露毛毛躁躁。
那个阿福可不是这样,虽然柔柔弱弱,对他不是哭诉就是叩头谢恩,但此时回想,那女孩儿其实很沉稳。
不沉稳,也骗不了这么多人啊。
“邓大人,我听说找到了?”楚柯公子急急的问。
“阿柯公子。”邓弈说,“你先看看,这些钱物,是不是你们家的。”
楚柯这才看堂内,视线落在每个人面前堆的钱上,立刻喊:“是!”他伸手抓起丽娘面前的玉镯朱钗,“这是我母亲的,我母亲的陪嫁。”
说到这里满脸的恼火。
“这个小贱人,她可真敢偷!”
丽娘看着眼前的少年,啧啧,竟然能骂妹妹是小贱人,可见这位公子和自己的妹妹关系不怎么样。
“这些。”楚公子又站到驿丞这边,看到堆起来的钱,气愤的喊,“这么多,我都不知道家里的钱在哪里,她怎么偷出来这么多!这么多钱,这么珍贵的首饰,她竟然这么轻易就给人了!她疯了吗?!”
邓弈笑道:“楚昭小姐不是疯了,是豪杰。”
第八章 家事
事情很清楚了,邓弈不再查问,也没有为难,让他们可以离开了。
“无知者无罪。”他说。
三人大喜叩头道谢,丽娘还大着胆子问:“那这些钱——”
一旁站着的楚家公子又是惊又是怒:“这是我家的钱!怎么,你还想拿走?”
丽娘讪笑,倒也不怕这个公子,这个公子还不如他那个小几岁的妹妹吓人呢。
“你们虽然无心,但却贪婪,被驱使骗人。”邓弈说,“这些钱当然不能拿走。”
丽娘忙说:“当然当然,奴家就是要说这些钱我们是不会拿走的。”
这烟花女子还敢耍嘴,齐督邮呵斥:“快滚,不想走就去县衙大牢里呆着。”
丽娘车夫大夫不敢再停留急急忙忙的退出去了。
驿丞跪在原地没有动,他本是官身,要是也跟着滚出去,就真的别想再回来了。
齐督邮看了他一眼,对邓弈说:“邓大人,他们每一个都不无辜,不该这么轻饶了他们。”
邓弈说:“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说到这里手扶着下颌忍不住笑起来,看向楚柯,“楚公子,你妹妹真是厉害,小小年纪,为了掩藏行迹,排兵布阵把搞出这一场戏,真是虎父无犬子。”
楚柯满眼的气恼,让仆从将地上堆的钱物收起来。
“她真是疯了。”他恨声说,“要去找她父亲直接说就是,哪有这样偷了家里的钱就跑,搞出这些花招!”
邓弈手扶着下颌看着气愤的年轻公子,问:“楚小姐如果说要去找楚将军,你们就会送她去吗?”
“当然不会!”楚柯想也不想回答,看到邓弈打趣的笑,又忙解释,“邓大人,且不说她打了人,事情还没了结,当初叔父把她送回来说过了,不许她回去。”
邓弈好奇的问:“楚将军为什么不许楚小姐回去?我听说楚小姐原本一直跟着楚将军在云中郡,当年楚小姐刚出生,母亲就亡故了,楚老夫人要接回来抚养,楚将军都拒绝了,这么多年亲自把她养大,怎么此时送回来了?”
他怎么对他们家的事这么了解?楚柯有些紧张,连祖母要抚养堂妹的事都知道?那岂不是也知道叔父当年无媒苟合,和一个乡下女子未婚先孕生了孩子的丑事?
楚柯又一想,也不奇怪,堂妹差点害死了梁家小姐,梁寺卿都告官了,廷尉必然要查,被委托来找人的邓弈必然也要查,这一查,他们家能有什么秘密能藏?
更何况叔父做过人人皆知的蠢事,一直是京城的笑谈。
真是丢尽脸面了!年轻人面皮薄,红了脸,又是羞又是气。
“那是,因为,堂妹长大了,叔父要让她回来学规矩,好结亲嫁人。”他唉声叹气说,“可见叔父也是知道堂妹顽劣不堪,所以给家里说了,让好好管教,没有像个样子之前,不许回云中郡。”
邓弈哦了声,若有所思。
莫非还在想他们家有什么丢脸的事?叔父办的丢脸的事太多了,好容易这么多年夹着尾巴做人,大家都淡忘了,如今堂妹子承父业,又继续祸害楚家,少年楚柯真是愁苦,可怜自己身为长子不得不承受这一切。
“邓大人,既然查到了,就快别耽误了。”他催促说,“赶快追上去,把我妹妹带回来,跟梁大人好好的道歉认罚,把这件事了结了,免得闹到我叔父面前,他又要做出不妥的行径,冲撞陛下,我们就真是万死不能赎罪了。”
不妥的行径,邓弈笑了笑:“我入京晚,不过有幸听过楚将军当年的事。”
看看看,果然,好不容易人人都淡忘了他们家,现在又要翻出来这些旧事了,楚柯红着脸急急说:“邓大人,旧事先不要提了,还是快些去追我妹妹。”
邓弈没有再让这个少年人羞耻,停下话不提了。
“不过,你妹妹不太好追上啊。”他说,看驿丞,“许丞,驿兵脚程如何?”
他们说话的时候,驿丞一直安静的跪在地上,此时立刻答:“很快,而且带着楚小姐走的这一队驿兵更快,我看到他们从京城到这里的速度,比其他的驿兵要快两天。”
邓弈对楚柯说:“我不是自谦,跟驿兵们相比,我的脚程真的不行,等我们追上她,她已经到云中郡见到楚将军了。”说到这里摇头,“这也是我的疏忽,其实一开始就该想到,你这个妹妹身为楚将军的女儿,必然知道走驿兵的路子是最快的,根本不会去找什么镖局。”
“谁知道她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楚柯气道,只觉得束手无策。
他只是一个才十八岁的年轻人,一直跟着父亲在书院读书,这是他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又累又苦熬的都要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