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俊生一回头,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斯文男人正从楼梯走下来,抱着双臂皱着眉头看着他。
唐俊生还记得上次俩人在这打的那一架,他哥哥这么急地赶过来,这是又要和他干架了?唐俊生朝二楼虚掩着的房间门望了望,一手松了松领结,倚在沙发靠背上看回去:“哥哥是看了报纸就过来了?这么心急,嫂嫂知道吗?”
不得不说,唐俊生确实有几分气人的本事。唐文山的胸脯明显起伏了一下,缓了缓解释道:“你嫂嫂自然知道,只是她不便过来罢了。”
唐俊生没想到他不仅没与他吵起来,竟安安分分解释了。见唐文山不想吵,他便也收了干架的心思,不耐烦地挑眉问道:“你来作什么?要是劝我不离婚,你还是回去吧。”
唐文山沉默片刻道:“白玉…怀孕了。”
唐俊生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僵硬,怀…怀孕了?
唐文山看着他的表情,低了低头,轻咳一声道:“你与她毕竟夫妻一场,如今她有了身孕…你作为丈夫,该是要照料的…”
唐俊生忽然冒出一股无名火,本来所有的事情都按着他的步调走的,怎么又在白玉这出了岔子?且她怀孕一事,为何是唐文山先知道?“你我都知道白玉心不在我这,她本就对你有意,且新婚没多久她就去逛了堂子在男倌那落了红,她如今怀了也不稀奇。”唐俊生没好气地说。
唐文山怒从心起,唐俊生这混账东西,摆明便说那孩子不是他的,他大吼一声喝道:“荒唐!她是你的妻子!你怎可如此说她?”
唐俊生冷笑一声,他荒唐?他唐文山才荒唐吧?为了弟媳,不惜跑到上海指责弟弟不该离婚,如今百般维护,何不之前就与白玉成了婚也免得自己受罪?眼见二人之间的氛围又剑拔弩张起来,唐俊生淡淡呼出一口气,沉默片刻,冷冷说道:“白玉要是愿意,之后我便每月给她抚恤金养着她便是。我与她之间夫妻情分已尽,报纸都登了,你也不必再劝。”
唐文山见他不松口,倒是有些急了:“她是白家的女儿,用得着你那点抚恤金吗?况且她如今怀着孩子,以后要如何自处?”
他的抚恤金她现在用不上,但再过一个月可就不一定了。唐俊生看着唐文山急出了一层细汗,讥笑道:“哥哥若是真怜惜她,便带她一同回家吧。”
唐文山稳稳攥着楼梯的扶手,指尖都捏泛白了,只听楼上传来一声:“离吧。”二人向上看去,白玉穿着一身宽松的棉质睡衣,头发散在后背,没有珠宝妆点,倒是有几分清丽姿色。她走到楼下,拍了拍唐文山泛白的手指,轻声说道:“文山哥哥不必再说了,好像我要缠着他似的。”
唐文山看着眼前女孩略显苍白的小脸,压下心里的酸苦问道:“那这个孩子…留下吗?”
白玉顺着他的眼神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鼻尖突然酸了一下。
唐俊生看不得他们这般卿卿我我,翻了个白眼,反手拿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便往外走,一边轻嘲道:“留呗?左右都是唐家的种。”
大门被砰地一声合上,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里。白玉像是惊了一下似的,忙把手抽回来说:“文山哥哥你回去吧,嫂子月份大了,你要守在身边才是。”
唐文山看着眼前人低垂的小脸,喉咙哽咽了一下,张了张嘴,又无力地合上。片刻开口说道:“那你今后打算如何?”
白玉捏着自己的指尖,眼里的泪迅速凝成一团,豆大的泪一滴滴地掉在地板上。结了个不知道为什么结的婚,如今离也是因为一堆烂摊子事离的,如今身边谁都没有,除了眼前这个有妇之夫还尝试着安慰她。唐文山眼睁睁看着她从默默掉眼泪变成抽泣,微叹一声,默默将她揽到怀里,一只手轻拍着她的后背。
唐文山虽然身形纤瘦一些,但许是因为他文人的气质,总是有一种沉静的安心感。白玉在他怀里哭了个痛快,将鼻涕眼泪尽数都揩在了他的衣襟处,半晌嗡着声音道:“我过几天去找爹爹。”
唐文山皱了皱眉,按照白兆东的性格,要是见到白玉怀着孩子,还哭哭啼啼说要离婚,估计不仅要把唐俊生活剐了,就连他们唐家也讨不了好。如今唐家在文坛声明正望,若是白家将气撒过来,也不知能否接住。唐文山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说道:“桂粤交战在即,你一个女孩子还是不要贸然前往。”
白玉听罢心里又伤心起来,抬起头皱着眉,眼睛里一下又盈满了水液,控诉般地看着他。她本来生得也好看,此时细眉一拧,上挑的狐狸眼变得楚楚可怜,脸上的水色衬得她厚厚的小嘴更加娇嫩。女人皮肤细嫩,因为哭泣缺氧产生的粉红从脸颊一直蔓延到了锁骨,感受到那单薄睡衣下传来的体温,唐文山心里忽然又漫出一股燥,心跳快速地跳了两下急忙将她推开。幸好中山装较为宽大不至于让他太过尴尬,他状似若无其事地坐到楼梯上,清了清嗓子看向别处,说道:“这几日我留下来陪你,等那边安全了,我再送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