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的周紫麟沉默了一会儿。
沉默,周紫麟为什么沉默?裴昙的心跳得像是要从嗓子里跳出来,是周紫麟发现什么异样了吗,也是,周紫麟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
他发现了什么,如果他发现了……不如他立刻就捉住她吧!为什么周紫麟还不说话?!
裴昙紧紧攥着手指,指甲用力地掐着手心,甚至戳破了手心。
车帷之后的裴昙,每过一个片刻,都像是过了一年,被扔在沉重的铁水里熬过了一年。
周紫麟不知道一帘之后的裴昙想过些什么,时间对他而言,并不沉重。他轻叹了一声,说:“我不食言,好,你去看看阿鸾吧。你带的侍卫够吗?不够的话,我再为你派一些人。”
“够了。”
“你既然是阿鸾的妻子,要好好照顾阿鸾。请替我告诉他,我担心他,我一切都好,他只用照顾好自己……他照顾好自己和你,就够了。阿鸾已经成家了,你们是一家人,照顾好彼此。”
裴昙紧张极了,不知不觉间已经流了一脸的泪,她说:“你、”她的嗓子干哑得几乎无法出声。
她甚至隐隐听见了婴儿的哭声,细细的哭声很快就止住了。城门附近一直有人行走——裴昙不知道是否是自己太紧张,所以将婴儿的哭声听得格外清晰,那哭声在她耳朵里被放大了一百倍、一千倍,几乎要将她吞没。
下一刻,似乎只要再过一刻,周紫麟就会撩开车帷,让她和乳母都出来。裴昙的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她的五感似乎都陷入了无限的恐惧带来的黑暗中。
冷汗打湿了她的额角,顺着她的侧脸向下滴落。
嗒。
她简直想要无声地尖叫。
周紫麟怎么又不说话了?为什么……不说话……
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听到婴儿的哭声了,是不是。
她的脑海中混乱极了,她似乎看见周紫麟撩开了后车的车帷,她看见了录公花白的头发,录公对她怒目而视……她在急促的臆想中看见周鸾、长公主、父亲、陛下、血、海棠、砸碎的筝发出的声音——
她看见了死!心被攥在别人手里,她看见了死。
然而,周紫麟像是没有听见婴儿的哭声,他的情绪一如之前一般平静,只是隔着车帷说:“弟妹,我和你难得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话。我的软肋不多,你恰好戳中一处……我也真不知道你嫁给阿鸾,是好还是不好。谢谢你记挂他。你走吧。我望你一路平安。”
周紫麟转身对士兵说:“放行!”
长官听了周紫麟的话,传令让士兵收起兵器,让路放裴昙一行人离开秋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