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者到底是什么,荀靖之不稀罕一个虚名。荀靖之问:“娘子带琵琶来了么?”
“带了。小婢年幼,抱着琵琶候在院外。”
三夜,不过是三夜。荀靖之不留妙娘,崔琬会笑眯眯地说:“本该如此。”荀靖之留下妙娘,崔琬会笑眯眯地说:“郡王心善,我早已料到。我为郡王解闷。”反正不论怎么做,崔琬都要笑眯眯的,那不如让崔琬帮妙娘脱籍,除了笑也做一件实在的事。
白梅的香气淡而幽长,白梅香和隐房栊中的药香、荀靖之的衣香混在一起,生成一种冷淡沉静的香气。荀靖之考虑了片刻,说:“长夜漫漫,娘子打算如何消夜?”
妙娘答:“我为郡王弹奏新曲。”
“弹一晚么?娘子,久弹伤身。”
“郡王不必担心,乐坊之人夜夜如此,我们是在夜里讨生活的人,我早就习惯了。”
“我不去乐坊,娘子现在也不在乐坊,而是在我的宅邸,不必按照乐坊的规矩办事。”荀靖之对妙娘说:“我亦略通琵琶,不如这样:娘子弹两首曲子,我弹两首,谁也不会太累。”
妙娘听高平郡王为自己着想,胆子略大,问:“郡王不愿意撤去屏风见我吗?”
高平郡王一直坐在纱屏后面,妙娘能隐约看见他的脸,但是始终看不清楚。雾里看花,郡王坐在纱屏后,好似一朵夜里的牡丹,因模糊而更惹人好奇。
“我将与娘子相处三夜,娘子怕见不到我吗?”
“我怕郡王一直隔着纱屏和我相处。”
皇室宗亲不轻易面见身份低微的人,不随意接见外人,其实荀靖之不论是隔着纱屏见崔琬、还是见妙娘,都无可指摘。如果荀靖之愿意,他可以一直隔着纱屏和妙娘说话。
荀靖之说:“一直隔着纱屏,我不走过去,娘子和我独处时,不是更安全么?”
“我……我好奇。”妙娘实话实说,说完满脸通红,脸上被自己臊得发烫,她跪下说:“我冒犯郡王了!”
荀靖之说:“不必好奇,我不过也是个人罢了,长得也是人的样子,有一双眼睛、一个鼻子。”
荀靖之说着话从纱屏后走了出来,扶起了妙娘。
妙娘抬头看郡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烛花在晃,她只觉得目眩神迷,如同一脚踏进了云里。抬头一眼,如有百年之重,一眼足够铭记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