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很爱哭。”
刮了几夜大风后,天气愈发冷了。十月初一,韦衡下令整顿军务,除抽调的士兵外,军营中所有人可以休整两日。韦衡没时间休息,带兵连夜去了启水县,韦衡巡视范宁郡,几位参军带被抽调的士兵去各县加盖避寒的茅舍。
天色一直不曾大亮。军营休整,辰正时军中才吹响军角,没过多久,天上下起了寒霰。奉玄在军角吹响后才醒了过来,穿衣洗漱后走出营帐,发现营帐上和地上落了一层极其细小的冰珠。
代旺从表姐那里回来,看见奉玄站在风里,立刻跑了过去。代旺的表姐在军中帮人浣衣,韦德音出任卢州主将后下令每个月给浣衣者发一盒护手香脂,十月到次年一月每月发两盒。代旺的表姐舍不得用护手香脂,存下来两盒,冬天军中士兵手足皲裂,常常有人买香脂,代旺的表姐将香脂交给了代旺,让他帮着在军中卖掉,换一些小钱。
奉玄只披着一件绸子外袍。奉玄病了几天,代旺远远看见他时,只觉得他又消瘦了几分,本就清晰的下颌线似乎也显得更加分明。其实奉玄穿得不少,穿了两层里衣和一件墨绿色的袍子,又披了一件镶黑边的薄绸宽袖袍。白绸轻软,风吹衣动,飘然欲举,代旺没见过奉玄拔剑,他一直觉得奉玄是个风一吹就能吹走的单薄修士。奉玄穿了一身冷色,代旺跑过去对奉玄说:“公子呀,你怎么出来啦。吹了风受了寒,再烧起来就不好了。”
奉玄说:“我出来透气,帐中药气有些重。”
代旺说:“再披几件衣服再出来嘛。”
寒霰时下时停,奉玄觉得有什么东西擦过自己的眼睫毛落了下来,于是伸出手,几粒寒霰落在他的手上,化成了水。
“我这就进去。”
代旺拍了拍落在自己身上的细小冰珠子,说:“公子,你要不去找你朋友吧,他起来了,我回来时见到他了。你去他那里歇一会儿,我撩开帘子,散散药气。”
“好,麻烦你了。”
奉玄冒着寒霰去了佛子的营帐。
佛子撩帘迎奉玄进来,奉玄进帐后发现贺兰奢竟然也在。营帐中的障子上垂着一件浅紫色袍子,聊以挡风。奉玄见过那件紫色袍子,烟紫面灰里,晚上不出门时,佛子偶尔会穿那件袍子,他穿紫色衣服时很好看。床上铺着两件袍子,佛子正在熨衣服。军中的金斗不多,贺兰奢等着拿金斗回去熨烫自己的衣服。
贺兰奢看见奉玄进来,看了他半天,什么话都没说。
奉玄嗓子不舒服,说话很少,见贺兰奢不说话,自己也不开口。
贺兰奢在榻上坐着,没带着剑。榻边的小香炉中燃着“未敷莲华”香,香气清淡,几缕云烟袅袅逸出,在云烟之后,贺兰奢就那么乖乖坐着,他不皱眉时,丝毫看不出往日杀人不眨眼的狠戾模样。
佛子问:“师弟怎么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