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期在即,许嘉茗忽然很不舍得离开。回去后,她又是一个人了。也许要到七月份,她才能再见到他。
昨晚的他,带了些许的脆弱,但也只是一瞬。他不需要她的安慰,越强大的人,自尊强到将安慰视为一种耻辱,强大的另一面是会吞噬自己的。
但安慰不一定是要说出口的,她懂他,理解他,能够去接纳他另一面的情绪,就够了。
没有进入过亲密关系之前,许嘉茗不懂爱情是什么,觉得若是遇不上喜欢的人,也没什么损失,她一个人过得也挺开心的。
可爱上他,醒来时看到他,还是会有心动的感觉。她有了很多高浓度的快乐,吵架时也会生气到爆炸。情绪会被他牵动,是不会像一个人时那么平和的。
但她是不愿意再回到一个人时的生活的。虽然那时的她看上去一切都很好,但她知道,那时的她,冷漠而吝惜自己的感情,太过在乎自己,也太会保护自己。与人保持着得体的距离,不会有什么执念与强求。
这点,她像爸爸,爸爸也没有教过她这些。
因为陈岩,刚开始只是喜欢,被他很好地爱着,她渐渐学会了去爱一个人。她并不吝惜付出与表达,给出爱,看到他的开心,是能让自己幸福的事。
在这样灰暗的日子里,许嘉茗能做的是去爱他,爱鱼丸,爱动物,爱花草。将爱给出去,她应该会快乐一些。
许嘉茗下午去逛书店,挑了几本想看的书,在文具店里都流连许久,她对可爱的贴纸、便利贴毫无抵抗力,买了许多。
回家后,她想着应该不会再买什么东西,就拖了行李箱出来。空间可能有点不够,拿出东西,先将书塞进去,再整理着剩下的。
正在收拾时,她就听到了开门声。这才五点多,还没到他的下班点,她朝玄关处看去,没看到人,就听到了钥匙落到瓷盘上的清脆响声,随即而来的是他的换鞋声。
小区的安保很好,想多了,哪里会发生什么入室抢劫,她转回头接着收拾东西。
陈岩一进门,就看到她坐在地上,旁边放着行李箱,她正在收拾东西。
“你在干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许嘉茗并没有回头看他,接着将手边的贴纸塞进缝隙里,“收拾行李。”
“你要去哪儿?”
许嘉茗觉得他这个问题好奇怪,她只能去温哥华啊,将东西塞完,他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她抬起头看他,发现他正盯着她。眼神中没有一点回家该有的温柔,她反而感受到了压迫感,像是不满于她的迟疑,在催促着她回答。
“温哥华啊。”
“什么时候?现在吗?”
许嘉茗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凶地说话。难道是下班早了,他还没从工作状态中切换,把她当下属训吗?
但她还是脾气很好地回答了他,“过几天,我今天买好机票了。”
“哪一天?机票给我看一下。”
手机在茶几上,许嘉茗斜过身体捞过,解锁后找到行程单递给他,也没说话。
陈岩接过她的手机,还有一周多,这已经比开学时间晚了,买的是经济舱。回去的机票,应该是他帮她定的,他却一直没有做这件事。
许嘉茗见他皱眉看着手机,看完之后,也没说什么,将手机丢在了沙发上。
“你怎么了?工作不顺利吗?”
陈岩见坐在地上的她抬头望着自己,他忽然蹲了下来,伸手摸了她的头,想跟她说些什么,却始终开不了口。
他想一直瞒着她,可又觉得他该告诉她。从风险性考虑,他该选择后者。
“没什么,有点累。”
“那你今天就不要做饭了,我给你煮饭好不好?”许嘉茗抓住揉着她头发的手,“你要不要泡澡?”
“不用,我点了外卖。”陈岩低头看了行李,“怎么拿出来了?”
“我买了点书带过去。”
“运过去不就行了,拎着沉。”
这一趟,他不能送她过去。
“运费太贵啦,反正是顺便。”
许嘉茗忽然身体向前倾,亲了他一口,“温柔点嘛,别对我这么凶。”
陈岩下意识就否认了,“我没有。”
许嘉茗笑了,没有提醒他刚才的脸色多有臭,“有也没事,反正我也呆不了几天了,可以忍你一下。”
陈岩被她的揶揄逗笑,可两人都心知肚明,只有几天就要再次暂时分开了。异国恋是难熬的,每次习惯了朝夕相处后,就是离别,再次回到没有对方的日常。
他忽然吻上了她的唇。
行李摊了一地,女人坐在地上,男人倾下了身与女人接吻。正是落日时分,晚霞洒在了他们身上。绚烂到有些刺眼,可他们谁也没有在意这无关紧要的细节,只下意识闭上了眼,与对方作着唇舌间的纠缠。
男人单手抱着她的后脑勺,像是想将女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那样就永远不会有分离了。
茶几上的芍药已经开了,层层叠叠的淡粉色花瓣,在一场盛大的夕阳下显得娇艳无比。如此的美丽,却不被专心接吻的两人看到。
绽放到极致时,就已经注定了凋零。一期一会的芍药,只能在当季时多买些,延长着花期,尽量多记住些初夏的美。
陈岩放开气喘吁吁的她时,在她的耳旁呓语着,“嘉茗,留下好不好?”
许嘉茗看着他,之前每一次,都是他离开。这一次轮到她要走,情到浓时,她不想走。但她不可以,她已经没有任性的资格了。就算再依赖他,她也要按着自己的规划走。
但她却没法看着他说出不好,恰好此时门铃声响起,她推了他,“去拿外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