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茗顿住,是爸爸的声音。
“爸爸?”
“吵醒你了吗?”
“没有。”许嘉茗坐了起来,打开了旁边的落地灯。
“嘉茗,”电话那边停顿了下,“爸爸以后帮不了你了。”
她没有说话,他的话没有说完。
“嘉茗,答应爸爸一件事好不好?”
她攥着毛毯的一角,在等待时他说话时,神经质一般用指腹不断摩擦着毛绒的细粒,可指腹一片热意时,他仍未开口。
“什么事?”
“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回来。”
她没有问会发生什么事情,甚至很冷静,“那你会来看我吗?”
那边又是沉默了很久,当她怀疑是不是信号不好时,就听到了回复。
“会的。”
爸爸总是很忙,陪伴她的时间很少,但承诺过她的事,都会做到。
“好,我答应你。”电话那头要挂断时,夜半时分,她竟是鬼使神差地又喊了句爸爸。
“爸爸,保重身体。”
第2章
落地北京时,王潇文喉咙就一阵干痒,不知是受了凉,还是在湿润的南方呆了才一周,就已经适应不了北方的干燥。
不过他尚没有心情研究空气湿度与宜居程度,上车后就打开电脑处理工作。这一趟去南方,信息量颇大,还有即将推进的债务重组,可谓是险象环生。
毫无意外的堵车,低头盯着电脑太久,颈椎隐隐酸胀,他抬起头,伸手捏了颈椎,小幅度左右晃动着,瞟了眼车窗外的路况。
外面的天挺阴沉,看着像是要飘雪粒子。等待着漫长的红灯,路过金融街,正值午后,路上的行人都披上了围巾,捧着咖啡往办公大楼处走去。
车辆缓慢挪动着,前面那座大厦,这个月跳了两个。
王潇文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正值多事之秋,容不得半点的马虎。
酒店的一整层被包下,人刚出电梯,眼角就扫到了巡逻的身影。老板正在会客,他没等多久,就看到了西装革履的一行人走出,为首的那个人高马大,面容僵硬,显然是不悦的模样。见到了他,点了头,都未有一句寒暄,就大步流星般向电梯走去。
就算是他,特殊时期,在进房间之前,也被门口的保镖搜了身。
走进行政套房,就听到了角落里碎纸机的运作声。
老板正站在窗边打电话,黑色的毛衣,一副闲适的做派。曾有人跟王潇文套过近乎,说你老板很斯文。
王潇文只是笑了笑,应和了句是的。心里却想,这点眼色都没有吗?
不过的确看着是这样,长相俊朗,有点洁癖,擅长掐灭不对等的对话,大多数时候都无需跟寻常人多费口舌,还有那与生俱来的矜贵,自然显得斯文。
但这种人,骨子里怎么可能是斯文的呢?
恩威并施、阶级分明、权力威慑……这些东西。于他们这个阶层而言,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而老板只是出于个人素养,掩饰得更好了些而已。
陈岩结束了通话,倒了杯水,看着正在背后站着等他的下属,示意了他坐下。
王潇文从公文包中拿出文件递给了他,“债务问题比想象中严重,管理一团糟糕,牵扯的利益相关方关系复杂,分拆再重组资产,耗时长,难度很大。”
陈岩接过文件随手翻着,“没办法,这个烂摊子我得来帮着收拾。”
王潇文试探着问出口,“刚刚看billy走出去,重组这事,让他来做吗?”
“这事他兜不住,没法向总部交代,我直接找他老板。”
billy已是中国区负责人,总部在美国,难道老板这是要亲自飞过去谈?王潇文觉得不太会,就算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要让人帮忙干。但按照他的作风,他会让别人来找他。
陈岩看了两页就把文件扔到了桌上,“刚从京州回来,那儿怎么样?”
王潇文这一趟他见了许多人,因为老板的关系,他几乎都被当成座上宾对待。不知是他所代表的身份,但他用词谨慎,只客观描述自己的感受,“风平浪静,似乎一切照常。”
本该兴起波澜之时,却是安静如死水一般。有动静是正常,没了声音是连□□都夹紧了,等待滔天巨浪的来临。
看着老板没什么反应,只是拿着玻璃杯在喝水,似乎就要把这个话题过了,王潇文忍不住多问了句,“许永成两天前被拘留,他的公司到现在半点风声都不露,可真耐得住。”
许永成是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他进去了,耐不住的,自然是旁人。
陈岩笑了声,“耐不住又能做什么?他明天就会被带到北京。”
“这么快?”
王潇文想了想,也是。在京州,许永成进去了,想要他死的人可就太多了。老板这里都这个架势了,也就这几天的事情了。
这件事不是他的工作范围,他这一句感叹,老板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回答。在这多问,就是忌讳。这个话题结束,王潇文继续向老板汇报这一趟的工作。
陈岩觉得有点闷,早起时头就有些昏沉,连着大半天见了好几批人。门外这些,他没觉得有必要搞成这个架势,但他在忍耐着。
“好了,就到这吧,回头把资料发我一份。”
王潇文被老板打断,下一秒就见他站起了身。客厅旁有个阳台,但据王潇文所知,是锁死的,从不让房客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