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坐在地上,皇后跟着跪下来,弯着腰,金步摇垂下来,随着她摆盘的动作轻轻摇晃着——到了这个时候,还能维持体面。
皇后摆出热饭热菜,还有好酒,都推到建光帝面前,建光帝知道,这不是戚裕良心发现了,这是在威逼利诱。
建光帝一口血气涌上来,他大呵,让皇后滚,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
皇后没听见似的,将盆底的一双筷子搁在碗边,温声道:“皇上可还记得?幼时太子与二皇子闹起来,你也是这般关着他,两天两夜不给饭食,当时,臣妾就像现在的太后娘娘一样,守在门外不肯离去。”
建光帝怒目而视:“你在怪朕苛待他?”
“皇上言重了,太子需要历练,关紧闭算不得什么。”皇后交叠着手,抬起头,哀怨地看着建光帝,道:“但皇上千不该万不该,以皇位作诱,逼两位皇子自相残杀。”
“深闺妇人!你懂甚!”
皇后认错般低下头,眼中却含讽意,道:“皇上还不知,叛王已经入京了,眼下只有太子能护着您,您还是向裕儿服个软吧?裕儿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只要您肯服软,过去的一切都就一笔勾销了。”
“服软?”
听起来倒像是他亏欠了戚裕,是戚裕想放他一马,建光帝气得弹起来,眼中的怒意让他苍老的面容有了神气,他冷笑:“太子是个好孩子?太子与巫师勾结,给朕喂毒,蓄意逼宫,谋权篡位,软禁朕,桩桩件件都是死罪,你要朕一笔勾销?”
“绝不可能!”
皇后还没说话,门便被撞开了,“砰”的一声巨响,建光帝在短暂耳鸣之后,看清了闯入的人,下意识往后退,膝盖磕在椅子上,他一屁股坐了下来。
戚裕甩着衣袖冲到建光帝面前,展开握了一路的明黄圣旨,铺平,催促道:“没时间了父皇,戚祚就在宫门口,他要是打进来,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就算我有心也救不了您了。”
他抓着建光帝的手往空白圣旨上摁,争执不下,干脆露出凶相:“不肯?您忘了吗?宫里禁军只听我的调遣,有没有这一纸诏书,于情于理这皇位都应该由我来坐,父皇还是识相些,不然我还有什么理由救您呢?还是写吧!”
建光帝觉得眼前的戚裕变得骇人了,他哆嗦着抓不住笔,也不肯抓,嘴里呜呜哇哇地叫着,任凭戚裕怎么使劲,他都攥着拳头不肯松。
“太子殿下!”
门外有人催促,随即喊杀声越来越响,戚祚速度太快了!方才听消息还在宫门,现在就已经打进来了。
戚裕性子再好也忍不住了,大吼:“父皇快写啊!写了我就带您出宫!”
皇后在哭,不知道哭什么,一直在外间的太后爬进来了,见了这父子相争的场景,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缓过了劲便用脑袋一下一下地撞着墙。
“造孽啊!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