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荷包这一出,薛明珠算是彻底死心,来芙蓉院反而比从前更勤快。
若说之前她目的不单纯,如今少了姑母的催促,渐渐露出了原本少女单纯明媚的心性,比起讨好性格乖张的玉宁,薛明珠自然更亲近娴静温柔的玉珠。
鬼节将近,薛明珠邀请玉珠一起出门游玩,这是之前答应好的,玉珠欣然应下。
当夜街市人潮如云,二人低调出行,没有乘坐马车,手挽手在街边闲逛,大多数时候,是薛明珠兴致勃勃游逛,玉珠默默跟在后面。
她许久没有出门,身处热闹之中,微微晕眩恍惚,落后了几步,就见前面的薛明珠忽然折回,煞有其事道:“姐姐伸出手来。”
“平白得的,我可受不起。”玉珠摇头,已明白她的用意。
“姐姐不嫌我蠢笨,教我读书,教我练字,这只是该得的报酬。”薛明珠直接拉起她的手,打开手心,塞入一物。
玉珠拒绝不得,打开手心,不是女儿家的簪子玉环,是一粒极小的核桃,不明所以,薛明珠含笑提醒,“姐姐再细细瞧呢?”
玉珠拿起核桃,一只眼眸细瞧里头,才知道里面大有乾坤。
这么细小的核桃,内里精雕细琢飞禽走兽、树木山石,花丛环绕间一名侍女亭亭而立,手执一只西洋镜,拿眼眺望,仿佛好奇核桃外面的人。而此刻,核桃外的人也在望着她,同样充满了好奇。
薛明珠道:“我只读了一点书,看不懂姐姐爱读的书,但看姐姐案头的女戒下面还压着一本周游记,也知道姐姐的喜好,不在胭脂水粉,此物虽小胜在奇巧,希望姐姐会喜欢。”
望着面前少女亮晶晶的眼眸,玉珠有些不习惯的移开眼,手心却紧紧握住,“我很喜欢,会好生珍藏。明珠喜欢什么呢?”
薛明珠不扭捏,攀住她的肩膀,拉着她往前逛,“我最喜欢姐姐亲自挑的胭脂水粉。”
玉珠含笑点她额尖,“好,一定挑到你满意为止。”
临街一家馆子,叁楼窗子正开,胡袍皂靴男儿装扮的玉宁见了这两道熟悉的人影,似笑非笑,点了两个憨壮的仆从前去。
身旁忽然多出两个彪形大汉,薛明珠一心扑在摊子上,浑然不觉,玉珠起了疑心,随手从摊上买了两张遮掩面目的面具,匆匆戴上,拉着她混入人群。
到处是戴面具的行人,她们混迹其中,步伐急促,特地挑繁华的地段走,很快将两个憨笨大汉甩在后面,到一处安全之地才停下歇气。
薛明珠拉下面具,不解问道:“四姐姐,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人跟着我们?”
“几个不长眼的登徒子,咱们寻个地方待会,别让他们再瞧见了。”玉珠来不及多说,心里不安,拉着薛明珠寻个地儿待。
薛明珠忘了将面具戴上,人群中两个大汉正寻来,见了她,立马拨开人群走来。
二人对视一眼,便知露馅了,疾步离开,这回没那么好运,薛明珠不慎摔了一跤,玉珠忙去扶她,正被两个大汉逮住,前后夹击,将她们俩逼进幽暗的小巷,欲行难堪之事。
薛明珠没见过这架势,脸色有些发白,轻扯玉珠的衣袖,“姐姐,我们怎么办?”
玉珠也是头一次遇见,不肯轻易折辱,总要想个法子应对,拔下发间簪子,抵在脖子间,喝道:“再敢上一步,我便自尽。”
一个大汉笑道:“小娘子这话吓唬谁呢,咱哥俩是吓唬大的,别拿这样的招式。”浑然不将玉珠的话放在眼里,上前一步想动手。
玉珠手一颤,簪尖抵着脖子,划开一条细长的血口子。脖子见血,她眉头不带皱,好似不晓得疼,开口便揭穿他们的身份,“你们主子只让我难堪,没想弄出人命吧?我身上见了血,你们也可以回去交差了,再想动手脚,事情闹大,附近就是衙门,你们家主子可不揽这罪名,最后推你们当替死鬼,这差事值不值当,你们心里有数。”
兄弟俩对视一眼,不敢贸然行动,僵持间,身后传来一道女声,“两个蠢货,愣着作甚,按住这狐媚子。”
幽暗的巷子走进来一个胡袍少女,身后跟着一众奴仆,她眉梢上挑,眼里泛着醉意的水光,妩媚又嚣张,不是玉宁还能有谁。
兄弟俩屁颠屁颠迎上去,“叁小姐。”
玉宁甩开腰间缠的鞭子,“蠢货,不按住她们,我就用这条鞭子打死你们。”
兄弟俩挨了打,疼得要命,立刻揎拳捋袖,将玉珠她们一步步逼进巷子深处,眼看退无可退,薛明珠声音夹着哭腔,“四姐姐,怎么办?”
这情景像极了那年被逼落水的情境,玉宁站在岸上拍手大笑,不管她死活,现在再来一回,玉珠反倒镇定了,握住薛明珠的手,悄然安抚,随后看向被众人簇拥的玉宁,“叁姐姐要作弄的是我,何必欺负叔母的心头肉。叔母膝下无子无女,难得接侄女过来小住,在咱们府上出了差池,难免寒了心。”
玉宁做事并非没有顾虑,点头道:“你说得在理,就不弄明珠妹妹了。不过,她也不能走,免得回去告状,就呆在一旁,看清楚你怎么被欺负,省得脑子再糊涂。”
说着,还朝薛明珠挑衅一笑,“还躲在狐媚子身后作甚,再不出来,我可没好心情了。”
薛明珠牙关咬紧,啐了一口,“你真是坏心眼,和你作伴才是要糟践良心。”
玉宁冷笑,酒意掺杂怒气冲上头,手一点她们两个,“敬酒不吃吃罚酒,撕烂她们的衣裳,丢到大街上。”
兄弟俩迟疑,玉宁一鞭子甩过去,打得他们龇牙咧嘴,朝玉珠和薛明珠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