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此时才看到。
什么时候弄的?
在哪里弄的?
还有他出门的时候,好像穿的不是这一身!
突然提及的入赘,和他的伤有关?
她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邬瑾站的越高,离这个家就越远,不再像卖饼时那样,和这个家密不可分,只剩下他们做爹娘的,始终牵挂着儿子。
程夫人继续道:“莫家付礼钱十万贯,以抵邬家之子——”
“不行!”邬母的面孔骤然间凌厉起来,目光像刀子一样扎向程夫人。
程夫人吓了一跳,连忙道:“嫂子,礼钱可以再商议。”
邬母摇头:“我们一文钱不要,文书是他要立,但我们家不卖儿子!”
程夫人笑道:“嫂子既然这么说,那礼钱便抹去吧。”
她继续道:“邬家资财,由其兄弟邬意之子所有,邬瑾入赘担差,义犹半子,上事宗庙,下继后世,协理家财,如异言翻悔,逐出家门,乱棒打死,不得异言,高山滚石,永不回头。
恐后无凭,立此入赘合同文书为据。
立书人邬瑾。”
邬瑾写罢,重新抄录两份,再由自己和程夫人画押,随后留下一份给邬家,程家三人拿另外一份离去。
邬母拿着文书走出书房,抬头看向天边,夜色已成浓墨,乌云沉沉坠落下来,压在知府衙门飞檐走兽上,那些石造的、木雕的、泥捏的,都险些让浓云碾成齑粉。
“轰隆”一声惊雷响,紧接着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把她惨淡的脸色照的雪白,她在突如其来的寒风里打了个哆嗦,感觉自己也要随着电闪雷鸣而碎。
心头像是絮着打湿的棉花,让她喘不上气,她折起文书塞进怀里,用拳头砸了一下胸口。
“阿娘,”邬瑾撑开一把伞,以免雨水被风吹入游廊,上前搀扶住邬母,伞都倾在邬母头顶,“阿娘,我的婚事,早已经系在莫将军身上,这入赘文书,并不算过分。”
大雨倾盆,白日燥热一扫而空,雨幕将一切都掩盖住,邬母被一团湿冷的黑暗包裹着,心如刀绞。
她点头,随后又摇头:“你不懂……你为了个女子,入赘……”
她想说邬瑾为了个女子,随手抛弃了自己的前程,他的才学,他的样貌,他本可以儿孙满堂的幸福,他顺遂的人生,都断送在这一纸文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