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虏内外交困,干脆举国之力,集兵于三川寨外,日夜不停攻寨——打赢了,就到中原去和汉人一起过日子,打不赢,也不让汉人好过。
死战半个月,守卫三川寨的上路军悉数战死,三川寨、怀远寨、定川寨失守。
金虏再次合力进攻高平寨,镇戎军死守之下,损失过半,镇戎军大军都统制子高在女墙之上巡视时,被一羌人以流石打中头部而亡,士气受挫。
整日冲锋陷阵,一心想要抛头颅洒热血的种家庆竟然毫发无伤。
而莫聆风在这一片混乱中,迅速调整策略,不做做环环相扣的计谋,单纯的张开了饕餮大嘴,鲸吞大军。
她以势不可挡之态,抛洒钱财,收买人心,趁乱刻造木牌——木牌上圆下方,长三寸,阔两寸,厚五分,正面雕猛禽,篆刻“莫氏定远军”,后面雕坐虎,上篆持令牌者姓名形貌。
在镇戎军一再挫败之际,她的队伍只胜不败,令人觊觎,然而一旦落入他人之手,就会变得有气无力,只有逃命时才会使出全力。
军中众人无计可施,又正是用人之际,不能镇压,只能欺上瞒下,让莫聆风这个都头,一路的丰满羽翼,将那队伍扩充到了一个步军营,一个马军营的地步。
她甚至组建了一个都的女兵,用殷南领兵,并不仅限于后营挖沟濠,运送粮草,而是在前线驰骋,所领军饷,和男子无异。
而金虏战斗到此时,也是人困马乏,决定再议和谈,若汉人皇帝还是执意要打,那他们也只好拼死奉陪。
七月初一,流火自正南方缓缓落下,皇帝迫于军费之巨、国库不丰,点头同意和谈。
七月初二,曾经前往宽州的内东门供奉官张愿林,陪同敕使曹志斌前往宽州横山张家堡,谈判两朝誓书,陛下亲点镇宽州节度使莫千澜同行。
宽州城中,于七月初四知晓此事,王知州等人苦战已久,深恐皇帝在久战不下之际,彻查堡寨,恨不能立刻平定局面,遮掩空饷、缺编一事,得知能够和谈,大松一口气,准备迎接敕使以及和谈一事。
天气仍然燥热,莫府比王知州还早得知消息,然而莫府还和往常一样寂静无声。
赵世恒带着满肚子的消息,穿过二堂,直达后花园,见莫千澜站在水榭中,便跛脚上前。
莫千澜穿一身道袍,倚一根绿玉杖,在水榭之中迎风而立,宽袍广袖,让风牵引折角,猎猎作响,整个人都像是白玉堆的,几乎要让风吹碎。
他见到赵世恒前来,就微微一笑:“山雨欲来风满楼,此风恐有折腰之险。”
皇帝这一股风,已经刮向了莫家。
“随他刮去,”赵世恒扶着横栏道:“聆风吞并了两个营,如今军中正是混乱之际,在和谈这一段时日内,仍然是大有可为。”
莫千澜点了点头,伸手一指水榭外的几株大榆树:“盛到极处,就该式微了。”
榆树叶片油绿,迎风响出一片涛声,地上铺着一层凌乱落叶,叶片边缘微微泛黄,正是盛夏已过,初秋将至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