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离学校不到五分钟距离,升小学后,母亲就只在开学典礼时送过他一次,父亲也送过他一次。那是唯一一次,他说了那种话,此后父亲即便在家也没再送他。
父亲从没对他有过半点生气,他将那视为理所应当。
父亲不会说他伤心了,只会想发设法补偿他,连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对他怀着歉意。
父亲的眼皮缓缓合上了,再不会睁开。父亲真的再不会回来了。
这场景时常在脑海里回想,起初是痛不欲生,之后是隐隐难过,偶尔发作起来,潸然泪下,彻夜辗转难眠,再后来,记忆再次结上了厚厚的痂,他也就习惯了。那影像至此化作一根尖锐的针刺,蛰在心口,深入其中,每次想起,只是轻轻的疼一下,却不会再流泪了。
“沈叔叔和你,你们两个,很像。”
敬上香,陈北劲抬起头,看那副面容带着温和笑意的黑白遗像,忍不住对身旁人轻轻说了一句。
“是吗?”沈致亭顺着他目光,望向那慈蔼的目光,笑笑:“才不是,我没他那么好。”抬手指了下身旁,对那慈蔼目光说,“爸,他叫陈北劲,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沈叔叔,”陈北劲鞠了个躬,郑重道:“我们会好好在一起的。”
“放心吧,他知道的。”沈母在一旁擦擦泪,笑道:“他为你们高兴呢。”
陈北劲望着她的泪花,望着望着,自己的眼睛也突然酸痛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在伤心什么。
他参加过很多场盛大隆重的葬礼,见过无数人真假掺半的嚎啕大哭,却不曾亲身经历过生离死别,更不知道至亲分离是怎样一种体验,他的母亲、父亲都是神话一般的存在,高高在上,犹如神邸,令人不敢侵犯。
神话是不会老,也不会死的。
可如果有一天……
风真冷啊,春天就该暖融融的才是,怎么小叶片刮过脸庞,和刀片一样,割得人直生疼?
莫名其妙的。
眼眶中热流涌动,陈北劲沉默着转过身,抹了把眼,掏手机飞快地发了一条短信和一封电子邮件。
“妈,我真的很爱沈致亭,也很爱你。”
“爸,想你了,我爱你。”
下一秒,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回复。
备注许总:
吃什么耗子药了?
备注 dad:
我也非常爱你,好儿子,如果遇到了什么困难,告诉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