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的脚步声转了回去。
四周再也没有任何人旁观。医馆前面晾晒药材的架子缠着几株翠藤,开着雪白的小花,影影绰绰地遮挡住了医馆侧方这个夹在厚墙之间的狭窄小巷。外面便是人来人往的城中道路,挑扁担的、走街串巷的,叫卖声时起时落,人息如流。
但这一切都很远、很远。
红尘的流水被晾药架隔开,风拂翠藤,摇曳着挡住一个狭窄的缝隙。
薛简从怀里取出手帕,刚攥到手里,五脏就不堪重负地翻腾起来。每一个脏器都挣扎着、像是要在他身体里挪动错位,一股隐隐的疼痛蔓延开,一直顶到喉咙里。
他低下头,没有什么表情地吐出了一口血。其实他不应该吐血的,因为他的身体内部并没有出血,但那些活人的食物、那些药材、那些治病救人温补阳气的东西,在他的身体里就只能融化成一滩血水,他没有将食物和药材分解消化的能力。
一滩混着零碎血肉的东西被吐了出来。
薛简闭上眼,沉沉地喘了口气,然后用手帕擦掉唇上的血迹。因为没办法看到,他要很细心地处理自己,不让江世安感觉到一丁点儿的异常。还好他的血液没有什么气味,不然这实在很难掩饰。
他不知道那些零碎的血肉是什么,也许是失去处理能力的胃。他的胃已经没有用了,就算全部融化成肉块被吐出来,也无所谓,这不会对他的处境有丝毫变化。
薛简擦拭掉血迹,转身要走回去时,听到舔舐的声音。他站在原地听了听,原来是一只流浪狗跑了过来,舔食地上的肉块。
他站在原地停了片刻,轻微地笑了笑,沿着自己的记忆走回去。
……
另一边,江世安对着医馆先生拨算盘得出来的结论看了半天,终于认可结果,把药钱付清。
虽然不至于穷到这个地步,但两人接下来还有很远的路程要走,不能随意花费。江世安付完钱,将方子折成一个小三角夹在药包中间,一旁的老先生忽然仰头看了看医馆外,大声呵斥了几句。
江世安的耳朵一震,躲开半个身位,跟着老先生的视线望过去,发现那是一个乞丐。
那个乞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连男女都分不清。背上还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巨大一团,包裹着东西的布比乞丐身上穿得还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