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春坊边的垂柳吐出嫩芽的时候,长安终于见了太阳。
可惜裴玉照没有眼见为实,只是听宫娥们说的。
李却难得休沐一日,自己不肯离开丽正殿就罢了,还不许她到东宫别的地方去。不过看在他今日还算贤惠可人的份上,裴玉照懒得计较,只是由着他侍奉了笔墨,静静在日光下写字。
她这一写就是两个时辰,李却默默端来一盏剃了籽的葡萄,提来一小钟儿杏子酒,轻声细语地关切道:“累不累呀?要不要给你揉揉腰?”
裴玉照惶恐地瞪了他一眼。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才是东宫的太子,李却只是一个温柔小意的婢妾。
她心知肚明这只是表象,李却这个人不憋坏了,准没好事。
裴玉照先发制人:“不吃,滚。”
“为什么这样凶?”李却状作伤怀的模样,落寞地低着头,“我不过是心疼你罢了。”
她当然看出来李却在装,冷笑道:“虚伪。”
李却没退缩,更往上凑:“好了,叫我看看你每日在忙什么?给弘文馆那些小子译经文?仔细人家叫你白做事,功劳簿上不写你的名!”
“你手痒呀!”裴玉照吓了一跳,急忙收了笔,却还是溅了一手墨汁,气得直往李却脸上擦。
李却趁胜追击,抢过她手下的书簿,认真地看起来。
只是片刻,李却忽然望过来,以一种诧异又惊喜的目光:“幽州的城防图?你又不曾去过幽州,竟也叫你一点不错儿地画出来了。只是我瞧这儿不对,左护城河几时途经玉田镇了?”
裴玉照无语:“幽州那样冰天雪地的地方,开了春不发洪?发了洪河水不改道?不是才还有信官传春汛的信回长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