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裳顶着身后如芒刺背,如坐针毡的怨毒视线,有些不安起来,“陛下,德妃姐姐真的没事吗,”
裴珩虽没有明说解除宋嘉荣的禁足,可这一次的春猎愿意带上她,意思已经在明确不过。
也在释放出一个令人绝望又不安的讯息,哪怕宋嘉荣日后真的干出残害宫妃,皇嗣的事,他恐怕也只会是睁一只闭一只的小惩大诫几句。
“她身边有太医照顾。”裴珩忆起远远见到她的那一眼,发现她瘦了很多,脸颊更是瘦得挂不住肉,眉心烦躁的紧蹙不展。
不由迁怒到她身边的宫人照顾不利,若是她们照顾得好,她又怎么会消瘦如黄花。
白若裳察觉到他的不虞,识趣的不在说话。
有时候都说爱的背面是厌恶,陛下对宋嘉荣也会是这样的感情吗?
春猎的地点定在皇家别苑,后宫的嫔妃除了身体抱恙的,该来的都来了,更有甚者想要模仿贤,淑二妃的法子上位,又唯恐德妃真的会杀了她们。
停轿后的宋嘉荣没有马上下来,而是等着珩哥哥像往常那样过来牵她的手。
可是这一次,她等啊等。
等到队伍的人都走了,只剩下她后,一阵冷风袭来,冷得浑身发冷的宋嘉荣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
珩哥哥不会像小时候一样担心她会摔倒,所以特意过来搀扶她下轿子了。
轿撵外的水桃见娘娘迟迟未下来,正要出声时,一道吊儿郎当又痞气的声音从树后传来。
“你是不是担心会摔倒啊,你放心,要是摔倒了我肯定会接住你的。”
水桃一惊,随即怒斥,“呸,哪来的登徒子敢那么对我家娘娘说话,信不信我让娘娘砍了你的头,看你还敢胡说八道。”
“美人怎么那么凶,小心往后没有婆家要你。”
从树后走出来的男人不同于上京城公子的肤色软白,而是透着勃勃生机的秋麦色,腰间蹀躞不佩玉佩香囊,反佩鸟羽兽牙。
男人五官深邃且俊美,并极富攻击性,总会令人联想到草原上凶狠的狼群。
掀开锦帘的宋嘉荣居高临下的轻蔑一扫,嫌弃的捂住鼻子,“哪来的粗俗野人也敢混进皇家别院,你们还不快把人给扔出去,要不然冲撞了珩哥哥可怎么办。”
阿尔图先被车上美人的颜色给晃得失神,本以为像这样的美人定然是个好性子,谁知道美人一开口便气得他火气直冒。
“本世子若是野人,那么你又是什么人。”
宋嘉荣斜睨他一眼,嗤笑,“就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知道本宫的身份?”
“身上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味大熏得本宫想吐。”她说完,生怕多看他一眼会脏了自己的眼,转身就走。
两句话,直接气得阿尔图自以为修炼到家的好脾气彻底给揉吧得给扔进火堆里烧掉,连灰烬都没留下。
都说晋国是礼仪之邦大国,他遇到的这个女人怎地如此粗鄙,粗俗!
不过,那张脸长得可真是好看,好看到能让人忽略掉她恶劣又粗俗的性子。
——
宋嘉荣前往自己往年居住的院落,还未走近便被宫人拦下,并告知。
云雪榭已经安排淑妃娘娘住下,德妃安排在距离春元宫最远的落花苑。
从她关禁闭后珩哥哥便没有去看过她,昨日宫宴她本应该要去的,又因为珩哥哥派人说让她多休息一下,晚些时候会亲自过来看她。
她自然信了,在别人参加宫宴说笑时,她正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首饰摆出来,一件一件的往身上试。
脸色憔悴,那便多抹些胭脂,衣服撑得她气色不好,那就换一件。
梳妆打扮好的她,乖巧的提着一盏琉璃宫灯站在台阶上等他来看自己,可是她等了好久,等得两条腿都站麻了,月亮高高挂在天边时,珩哥哥仍是没来。
她想,珩哥哥肯定是在路上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脚,等下就会过来了。
因为珩哥哥答应过她的事情,从来没有失约过。
眼见都要到下半夜了,水桃心疼仍是痴痴望着外边的娘娘,取了件外套给她披上,劝道:“娘娘,陛下是不会来了,娘娘还是早些睡下吧,明日还得要早起出发到行宫。”
抱着膝盖,蜷缩在台阶上的宋嘉荣固执的摇头,“珩哥哥才不会不来,他答应过我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
可是那么相信他的自己为什么没有等到他,甚至连第二天早上,他都没有和自己共乘一车。
她就,真的让他感到那么恶心吗?
连住的地方都不愿意让自己挨得近一点。
前来传话的宫女都做好了会被刁难,掌掴的准备,谁能想到向来蛮不讲理的德妃这一次什么都不说就走了。
奇怪,难不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还是真如其他人所说的那样,德妃已经失宠。
裴珩听到暗卫传回的话,心口像堵了一口气,“她当真什么都没说。”
比如说要见他,要换宫殿,又比如质问为什么属于她的宫殿给了别人居住。
暗卫应是,他想说德妃娘娘瘦了很多,但这些并不在他的工作范围之中,还是尽量少说少错。
如果她像往常那样闹起来的话,裴珩只会认为正常,但她一句话不说就前往落花苑,却让他的心口沉甸甸得像压了块巨石。
看来是他最近过于疲累,心脏都有些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