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为了这事儿,教会就要灭他满门吗?这,这不可能吧?
拜耳子爵目光一闪,他觉得自己看到了机会……
当然,当着冯特伯爵的面,他不好说长云领的事儿,但是总能找到时间的,到时候他就可以好好跟鲁克子爵说说,教会是怎么派人袭击长云领领主,并且制造瘟疫的。
什么,你说这未必是真的?谁管它是不是真的,反正只要让鲁克子爵怀疑教会,并且把这消息传出去,就能引起更多贵族对教会的忌惮和怀疑,从而——担忧国王陛下以及他的继任者,会不会偏袒教会,而不管贵族们的死活?
至于冯特伯爵会不会出面反驳这种传言?那怎么可能呢!谁不知道长云领跟教会交恶。再说了,对长云领来说,瘟疫是教会制造的,和“因为没有教会主持所以魔鬼出现在领地之内”,这两种消息,他们愿意选择哪一种,不是一目了然的吗?
而且,这样还可以把教会的注意力也引向长云领,让他们在前面顶着,海格勋爵就可以在后面拉拢贵族们了。而教会要怪,就怪长云领放出的传言吧,反正没有他拜耳子爵什么事儿。
鲁克子爵的城堡里要办丧事,客人理当离开。但鲁克子爵已经吓破了胆,千求万恳让冯特伯爵一行人今晚留宿城堡,生怕刺客再回来。
所以陆希是在鲁克子爵的城堡客房里开始捡头发和衣服里的孜然种子的——可倒好,这下不愁回去没有得种了。
琳的脸色到现在都是苍白的:“太,太危险了!以后您绝对不能再独自出去了……”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其实陆希自己也有些后怕。
这要说起来确实是有点大意了。主要是在别的贵族城堡里,压根没想到会突然有人刺杀。而且为了弄到孜然种子,她也是默许了小鲁克跟她“单独”出来,搞得身边除了一个金羽再没别人。当时她就应该带着灰羽的,这样也许小鲁克的命还能保住。
金羽倒是十分振奋:“□□太有用了,竟然连中级骑士都能击退!”
枪是还可以,但是用枪的人不大行。陆希在心里默默地说——还是训练得少了。
如果当时她反应能再快一点,或者能对准了刺客的要害,说不定直接就能把那家伙留下,哪怕有人接应也没用!
话说这个一人在明一人在暗的手法,倒确实有点熟悉。
“真的是守夜人吗?”琳当时在城堡里,并没有看见刺客的模样。事实上,只有花园里的四人直面了刺客,就连灰羽也只追到了背后。
“嗯——”陆希点了点头,“给人的感觉,像一条鱼……”像鱼鳍一样的五指,还有手臂和脸上浮现出来的蓝绿色的细鳞,都给她这种感觉。而且冯特伯爵也说,阴影抓握的时候就像抓到一条活鱼,又粘又滑难以发力,一扑楞就被他钻了出去……
而接应的那个人,却是远程的冰箭攻击。冰系,在光明大陆是属于“神术”阵营的,应该是个审判者。
“他们真不是冲着大人和您来的吗?”莉斯还有些疑惑,“杀鲁克子爵做什么呢?”
陆希想起了柯恩大主教的那些信件。说真的,如果鲁克子爵被杀了,她是不会觉得遗憾的。但,这种暗中的刺杀算什么呢?见不得光的“替天行道”?假如今天他们这一行人没有在冷泉镇歇脚,鲁克子爵一家死后,舆论又会怎么说呢?
一位领主被刺杀,哪怕是小领主,也不是件小事。而且出现的还疑似魔鬼,所以附近的教堂牧师第二天一早就赶了过来——当然,他并没有得到当事人的热烈欢迎,鲁克子爵反而对他满心警惕,仿佛生怕他带来的执事当中就藏着个魔鬼,随时会再跳出来咬他一口似的。
而拜耳子爵更是煽风点火,唯恐事情闹得不大,所以当陆希一行人尚未离开冷泉镇的时候,附近几位贵族已经联起手来,开始大肆搜捕“魔鬼”了。
对此,冯特伯爵倒是乐见其成,陆希却有点担心,别因为“魔鬼”再连累了不相干的人被挂上绞架。
而且,她真不觉得,这些人能真的搜到那个守夜人。
事实上陆希并没有猜错,就在教堂牧师赶来冷泉镇之前,他其实已经在自己的教堂密室里见过两位“审判所的大人”,也听他们说了自己的任务。
牧师对杀死鲁克子爵的命令有点小小的意见——鲁克子爵因为守着一处南来北往的好领地,收入颇多,对教堂的供奉自然也比较丰厚,这样的一位虔诚信徒,为什么反而要杀掉呢?
至于说那些得了瘟疫的村民——那本来就是主对他们的惩罚呀,不然为什么瘟疫不出现在别的地方,偏偏出现在他们的村子里呢?
既然是主都惩罚的人,烧死又怎么样呢?毕竟这些贱民最多也不过是给教堂送几捧麦粒或一堆脏兮兮的羊毛罢了。
假如冷泉镇的领主换了人,新领主还会这么大方吗?
但是这些话,牧师当然都没有说出来,更不会蠢到要求看执行刺杀的手令之类——审判所的大人们,他可惹不起。
当然,在他听说鲁克子爵并没有死的时候,他心里还悄悄高兴了一下,但马上就变得糟糕了,因为审判者大人命令他去收拾一个烂摊子——他们在那里遇到了长云领的领主!哎呀那可是个麻烦的人啊!
牧师硬着头皮走了之后,大衮就一屁股坐倒在旁边的椅子上,并沉着脸掀开了自己身上那件连着兜帽的长袍。他的腹部衣服已经被血粘住了,此时血液尚未干涸,还在往外渗,而且随着他的动作,甚至有一股血又涌了出来。
随着这股血涌出来,大衮的脸色倒轻松了一点,他扒开破损的衣服,从自己的伤口处钳出了一颗金属的东西,扔给了自己的同伴:“最后一颗了。”
他的同伴是个中年人,其貌不扬,但肤色却是格外的白净,带着一种冰雪般的质感,与他的相貌其实十分的不相称——这是大衮的搭档雪人。
雪人接过这颗金属弹头,却没弄明白究竟是什么东西。
“应该是件炼金物品。”大衮腹部的衣服上有三处被灼成焦黑的小洞,而在衣服下面,蓝绿色的鳞片覆盖了整片腹部,这样近距离地看就更像鱼一样了。
雪人看了一眼他的伤口——大衮的鳞片是如羽毛一般层层重叠,十分柔韧,而且上面还有一层粘滑的液体,如果是箭矢射中,只要稍微一歪,便会有很大一部分力量被卸去,难以穿透。
但是现在,大衮腹部共有三处伤口,两处斜着划开血槽,还有一处则是正面击中,因此打出了一个深深的血洞,直到现在这颗金属物被他的肌肉挤出来,那个血洞仍未能完全愈合。对一个中级——其实实力已经能够达到高级,只是尚未能正式晋升的守夜人来说,这样的伤势已经是很严重的了。
“像是使用了火系魔晶,但又不太像魔力波动。”大衮往伤口上倒了一瓶圣水——这是刚才那位本地牧师给的,并不是双塔大教堂特地为他们配置的好货,所以伤口恢复起来自然没那么快。这其实得怪他自己,因为觉得这次任务没什么困难,所以没带配给的圣水。
劣质的圣水倒在伤口上,冒起了一阵白烟。圣水可以愈合他们“人类”的那一部分,但也同时会为“魔鬼”的那一部分带来痛苦。
大衮的脸稍微有点扭曲:“可恶的东西!”长云领那个领主竟然还真的做出成功的炼金物品了。
雪人捻了捻手里的东西,感觉这就是一颗纯粹的金属物品,其质地不下于银星钢,但只是这么小小的一颗,怎么能这样重伤大衮呢?这还幸好大衮的血脉让他在腹部正好生满鳞片,假如换了别的人,比如说他自己,如果没有及时撑起斗气,岂不是会被打个对穿吗?
“你看见那件炼金物品了吗?”
“没有!”大衮没好气地说,用袍子上撕下的布条缠住了缓慢蠕动的伤口,“应该是个弩机之类,但藏在她裙子里,我也没看到!”
雪人回忆了一下那位伯爵小姐穿的裙子,假如是弩机,也一定不大,可这威力却不弱。
“我不该贴得太近。”大衮狠狠地说,“如果再给我一点时间——”他就可以远距离用水泡包围住那个女人,活活地溺死她!
在他被攻击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这东西如果退远一些,就没有这么厉害。只可恨当时后面的人追得太紧,他想要速战速决,直接用指甲划开她的脖子,所以贴得太近了。
但现在怎么办?任务都没有完成。
雪人犹豫了一下。其实他想说大衮太过急躁的,如果他能冷静一点,等到所有人都睡下,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鲁克子爵的卧室——难道冯特伯爵还能跟主人睡一间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