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陆则琰挑了挑眉, 抬着女子下巴的修长指节故意收了点势,慵懒地斜躺着,长手托腮。
他身上带着一贯的苏合香, 浅浅的尤其好闻,苏果想起了前两日, 坐在他怀里喝果酒那次, 好像也是靠的这么近。
她止不住恍神,思绪不知飘散到何处, 直到听到这句突兀的问句, 依旧是睁着杏仁似的圆眼睛盯着他懵懵懂懂。
陆则琰望着苏果笑意更甚, 怀中美人, 明艳而娇憨, 若再坐怀不乱, 那才当真是暴殄天物。
营帐外约莫快至黄昏,透过被桐油涂刷过的白色帐布,泄漏出少许微光,幽暗暧昧的气氛恰如其分,人影正在欺近...
“咕————”
由胃腑发出的冗长而低幽的声响忽然打破了一室的平静, 两人本就四目相对, 此时更是连眨都不眨, 对视了几息, 随之即来的是男子爆发出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
陆则琰松开了手, 笑话她,“小太监,你怎的饿成这样?”
苏果赧然得不得了, 早知如此, 还不如方才就躲进被褥呢, 她低头揉了揉被陆则琰捏出红痕的下巴,半张脸缩进软被,声音透过几层棉绸,愈加软乎乎的,“就是稍,稍有些饿...”
她一个人在行宫,没甚食欲,顿顿饭食都是李荃盯着她硬吃下去,没想到在大人这不但睡得好,连胃口都变大了。
陆则琰笑够了,拍了拍她,“起来,本王带你去用晚膳。”
“去哪儿啊?”
“我还能拐了你?”
“...”
“唔....那大人,您能不能转过身去,您知道的,奴婢身上有火疮,难看的紧...”
“谁说我要看你了,快给我起来。”
没等她说完,陆则琰懒懒地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地下床踩上屐鞋往桌案走,顺手翻开一本折报。
苏果心里颇有感触:大人果然是很嫌弃她的‘火疮’啊。
...
挂着衣裳的竹架离得不远,苏果轻快地从被子里钻出来攀下床榻,几乎是同时,陆则琰单手拎着本倒挂的册子,散漫地旋身,向后半倚在桌角,饶有兴致地回盯着她。
另一边浑然不觉的苏果,还踮着脚尖在架子上东摸摸西蹭蹭,幸好她将裹布藏在最底下,一打眼望过去看不出名目,至于晾不干也在她意料之中,毕竟这儿没有暖炉。
可是如此一来,裹布与刚脱下来时没两样,随意一拧,还能在手上留下水渍。
所谓‘由奢入俭难’,苏果刚从暖融融的被窝里出来,她犹豫了好半晌,还是下不了手缠上身。
正巧之前披在身上的风旗也一并挂在架子上,笔划了布宽和厚绸质地,她的脑海中顿时冒出了一个机智的念头。
于是,陆则琰眼看着苏果‘深思熟虑’之后‘终于’将象征他身份的九旒龙旗裹在了她自己的身上,九条垂旒还被她很是嫌弃的戳了几下,塞进侧边...
“大人?”
“嗯。”
苏果正好背对着他,难以察觉到视线,她边扣起衣裳边问道:“李荃有没有回去?要不我与他一道回膳房,这样就不必劳烦大人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睡那么久,方才糊里糊涂地,都忘了自己原本是来送膳的。
陆则琰嗤笑一声,“烦都烦了,去哪里学的半途而废的毛病。”
“...”
若论言语,苏果就没一次说赢过,当然了,她也不敢赢。
拾掇得差不多了,苏果低头环顾周身,确认没有问题,最后将头发束拢扎进花翎帽,露出光洁的脸蛋,俨然恢复成了那个清秀的小太监。
“大人,我好了!”
陆则琰闻声‘才’转过身来,他身上还是那件绸质中衣,垂顺服帖地勾勒出颀长的身段,回头半张俊容,狭长好看的眼尾瞥了瞥苏果,“嗯,去柜子里替我拿件外衫来。”
“是。”
整理好了身上衣物,苏果比初时笃定安心了许多,打开柜门挑了件朱红色稍厚的锻底右衽直襟,乖顺地提起衣角,一路捧着送到陆则琰面前,埋首恭恭敬敬地奉上。
陆则琰原本都要伸手接过,看着她弯腰时露出的粉嫩耳际,便起了心思想逗她,“小太监,这里就你我二人,你不伺候本王更衣么。”
闻言,苏果侧仰起头看向陆则琰,犹豫小会儿,“是,大人。”
陆则琰眉梢一挑,他倒是没想到,苏果性子忸怩,极易羞恼,往日这时,她就算嘴上不敢顶撞,也总会寻些由头避开,这次竟然很是干脆。
其实苏果心里有分寸,今日光送个膳就惹得山上鸡飞狗跳,方才又有那等不雅之事,总之面子里子她都丢光了,实在不想瑟瑟缩缩地再教大人不高兴......
只是,她虽进宫当了小太监,奈何开始是个守门的,后来进尚膳监,被几个大公公宠着,做的更是茶室记账之流,未曾伺候过谁,也不知这事儿有何讲究,大人身上,是不是有不能碰的地方呀...
苏果垫着脚尖,捏起衣领小心地绕过陆则琰的肩,替他套上宽袖,生怕碰到他,整个人恨不得张开成个“大”字。哪怕是免不了触碰,她也都是快速弹开,她的心思单纯,反正不碰着总归不会是错的。
陆则琰是玩心忽起,并不是真要人服侍,但看她对他的身体避如蛇蝎,反而不想轻易放过她。原先弯腰就着她的高度,此刻也站直了姿态。
如此一来,苏果更是够不着了,更了一半的衣衫,从苏果手里倏忽滑走,半挂在了陆则琰身上。
她使劲挺直腰杆还是不便,不得已之下,她只能小声请求,“大人,您略微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