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熙端起自己那杯咖啡,喝了一口,说:“一切都好。”
傅宁远自顾自地说起自己这边:“我妈去年生了一场病走了,临走前还念叨你来着,有一回和我说做梦梦到你了,拉着你在宣城街上的金店里面挑首饰,电话里一直和我说我们家亏欠你的。”
赵明熙倒是没有想到还会有这么一桩事儿,想起从前姚阿姨待她也确实是不错,难免心生悲凉。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正常,于是问他:“云大小姐不贤惠吗?为什么家里放着好好的儿媳妇她不念道,要来念叨我一个和你们家有缘无份的过客?”
傅宁远叹气:“你有所不知熙熙,我妈这个人,其实一直不太喜欢云素。”
“云家对你可不差,傅宁远,做人要讲良心。”赵明熙提醒他,生怕他下一句就要说出来什么夸她贬人家的话出来。
傅宁远眼眸里闪过一丝的犹豫,扭头看了眼四周,确认他们的确是这个店里目前唯一的一桌客人,而服务员们又都在离得很远的吧台处,这才放下戒备,说出了那句让赵明熙一口咖啡全喷出去大跌眼镜的话来。
他说:“熙熙,嫁给我吧。”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绒面包装的小盒子,揭开盖子给她看那对和她曾经帮他戴上的一模一样的对戒。
赵明熙咽下去一半的咖啡,失礼地尽数喷了出来,好在她转身的动作迅速,咖啡渍没有落在傅宁远那昂贵的浅色外套上。
她像是听了个极其有趣的笑话,笑得肩膀都在抖动,问他:“傅宁远你不是沪大毕业的高材生吗,怎么不知道重婚在中国违法吗?”
傅宁远却一点也不和她开玩笑,把戒指从卡槽里取出来,抓在手里,坦诚到让赵明熙呼吸都慢慢减速。
他郑重其事,说:“熙熙,我从来就没有和她结婚。”
“婚礼归婚礼,可你也知道,那东西不具备任何的法律效力,我们从来没有领过结婚证,所以我是自由的,我现在、此时此刻就可以和你去民政局办理结婚的,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赵明熙时隔这么几年,第一次再去仔细打量傅宁远这个人。
傅宁远这个人的五官客观来说长得非常端正,他骨相大于皮相,脸型十分流畅,有一个特别漂亮的下颚,五官清秀内敛,三庭五眼比例均匀,气质深沉稳重十分正派。虽然不是那种惊艳的浓颜系帅哥,但吃这种长相的人就会非常喜欢,因为内敛不夺人眼球,反而十分耐看,甚至于其他许多人和他站在一起,相较之下对方很容易被衬得俗气,所以有人说云家的这位姑爷帅就帅在他的风骨。
相比较而言,云霄的长相就过于普通了些。
傅宁远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云素那样聪明的人,虽然不吝啬给我在集团里的权力、在外面的名声、甚至在家里面的地位她都可以给我,但结婚证那样单薄的两个本子就要分走她每年收入的一半,这样的买卖她才不会做。”
赵明熙惊呼:“那你们这样的关系算什么?”
“算我错了,”傅宁远欠身拿着那枚戒指就要上手去捉赵明熙的手,动作和语言自然而然地像是时间倒流,赵明熙恍惚间还以为这是2015年的夏天,而这里也不是什么西餐厅,他们还在那间老旧的公寓里,仿佛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分过手,没有云素也没有路易林,全世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略带恳求的表情在这张冷峻的脸上尤显得奇怪,傅宁远说:“我把我不可告人的秘密也展露在你面前,撕下来我在别人面前光鲜亮丽的面具,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一个有钱人家敛财的工具人,只有你……只有你才是真心对我的熙熙。”
傅宁远面不红心不跳地继续疯言疯语,他说:“你不是一直都想嫁给我吗,我现在就在向你求婚,你愿意的话我们明年就可以要孩子,叔叔阿姨年纪也大了,你再这么一直拖着没有着落的话,他们肯定也着急的。”
赵明熙轻哼了一声,实在是有些忍不了了,打断他:“傅宁远,你还真的是有够自大的,你凭什么认为四年半都过去了我赵明熙还会站在原地等你?我有没有着落嫁不嫁人都和你傅宁远没有任何关系,也许你没有领那一张证你觉得你是自由的,哪怕有夫妻之实你也依旧可以漠然地视她为一个借你攀爬的扶梯,但我不行。”
“我不行……我们恰恰相反,我们之间虽然差了那一张证,但我赵明熙至死都是他的人。”
“何必呢?他又不会再回来了。”傅宁远笃定的语气就像他曾经说路易林这样的人生来就没有多少真心。
“你为什么就是看不清现实呢?路家已经完蛋了,等苏一靠着澳门的那位哪天还可以东山再起,可是他路易林拿什么东山再起?”他突然越说越激动,像是要证明什么东西给赵明熙看。
“我从来不图他那些,不管他是贫穷还是富贵,他的爱都无价。”
“他到底是为你做过什么,让你觉得他爱你?他既然爱你他为什么要自己走,为什么要把你一个人留在沪城?”
“傅宁远,为什么爱一个人一定要用他为我做过什么来衡量呢?像你一样去计算为我们家花过的钱,去例举那些你认为我不堪但却还是愿意接纳我的缺点吗?”
“他爱我,用的是心,如果非要具体化地说,他没有为我做的那些事情才恰恰说明他爱我。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难听的话,从来不会阴阳怪气地戳我的心窝子,从来没有答应我任何一件事情最后食言,从来没有让我的希望落空过一次,他从来……没有产生过想要放弃我的念头,从来没有。”
她说:“真正的爱是润物细无声的,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你一样大喊大叫,为自己营造出一个深情的人设。傅宁远,你没有那么放不下我,你自己心里又何尝不清楚?”
赵明熙不想和他去谈论路易林,现在他们面对面坐着,多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觉得自己对路易林有愧。
她不想再听他胡言乱语下去,直接跳转话题去问他:“周阳怎么了,你说还是不说,如果不说我这就要回去了,店里还忙着呢。”
傅宁远拿着戒指的手落寞地撤回去,半晌才说:“周阳的爱人是名护士,说是武汉那边新起了一种很奇怪的传染病,症状危急看上去比当年的非典情况还要严重,现在虽然还处于保密阶段,但那天周阳和我吃饭的时候跟我提了一嘴,我觉得事态严重,有必要给你也提个醒。”
赵明熙却并未把他这个情报放在心上,只淡淡道:“生死由命,你这消息可不可靠还两说呢,况且沪城离武汉那么远,你真是愿意提前操心。”
心里想的却是,哪怕傅宁远说的情况属实,哪怕再爆发一次非典型肺炎,她只会更加庆幸路易林不在这里。
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她以为路易林不在她的身边,就是最最安全,殊不知,他所要经历的磨难从来就与她无关。
她不是他的厄运,她是他的希望。
第81章 疫情开始
2020年1月6日, 世界卫生组织就中国不明原因肺炎发布新闻,1月8日国家卫健委专家组确认新冠病毒为疫情病原,1月9日武汉出现首例新冠肺炎死亡病例。
2013年1月11日, 春运开始, 赵明熙提前回宣城筹备搬迁事宜。
春风雅苑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也空置了大半年,年前搬进去,这个春节就可以在新房子里面过。
两个房子门对门,加起来六个房间,最适合春节期间待客。
白枫和赵午阳十分默契地,一整个假期都没有提“路易林”这三个字。
原因也很简单,今年这个年,他们家多了一个客人,是从澳门回来探亲的金愿。
一晃四年,金愿才回宣城,小城的变化之大,让她不禁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