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笑着去泡茶:“这个姑娘看着和善,与你面相就和,难得你有这么重视的朋友带回家来,我真替你高兴。”
“我们都不喝茶的,您别泡了。”已是下午时分,赵明熙担心喝了茶会睁眼到天明,明天去庙里石没有精神气。
吴妈说:“好,那我去给你们洗点水果来吃。”
当季的草莓和荔枝,吴妈拿过来了一大汤盘。
路易林去楼上换衣服,再下来时拿了只新的磨砂蓝色的带把玻璃杯,自己去厨房给赵明熙接了杯温水。
复坐回到主客厅的沙发上,把水堪堪喂到她嘴边,由不得她不喝。
吴妈刚才在一旁歇着和赵明熙介绍这宅子里的面积和分布,此时路易林下来了,她停下话茬子去看这两个人的面部微表情,不过三两分钟,就看透一切。
“易林你这段时间常常不归家,在餐桌上露面的次数也比从前少了许多,想必是早就打算自立门户自己当家做主了吧?”吴妈在这个家里多年,对路易林十分了解,说话也常不加修饰。
路易林当她是亲人,是长辈,所以也爱听她说体己话,从不觉得有被冒犯。
但这话,路易林面上肯定是不会承认的,他只道:“自立门户我是没有想过,只我父亲这个人这几年心思深沉,我也不知道今后的路要如何走,吴妈你跟我交个底,这个宅子,你可曾有看到我父亲带别的女人回来?”
吴妈摇摇头:“就算是有也不会叫我看到呀,我是太太从重庆带过来的,他哪里还会当着我的面也不装一下的。”
言下之意,吴妈也不信路东文的忠诚。
不过吴妈还是客观地说:“不管先生和太太的感情如何,他们对你,始终都是最疼爱的,先生最近还常念叨说不知道你在忙些什么,回家回得越来越像是应付事儿,他其实心里挂记你的远比你以为的多得多。”
路易林不愿再听她帮路东文说好话,带着赵明熙要上楼去。
二楼有间书房,老式的一张套着碎花图案套子的沙发,旁边是两排堆满书的书架。
架子上的书都偏旧,有商业相关的书籍,也有赵明熙喜欢的历史、诗文和一些杂书。
路易林推她坐上那张红木的椅子,椅子面上垫着一块和沙发套同样碎花样子的软垫。
路易林伸手去书架上给她抽出来一本书,是一本史铁生的随笔集——《病隙碎笔》。
他翻开两页,递到她眼前,问:“这本书你从前有看过吗?”
赵明熙摇头:“只看过他的《我与地坛》,唯一一次去北京旅游的时候还特地去地坛门口合了张影,记得地坛附近有家川菜馆子很不错,阿愿当时也说好吃。”
路易林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说:“苏一早上给我打来电话,说他找到金愿了,人没事,活得好好的,也没有失忆或者残疾这种的狗血遭遇。”
赵明熙眼里的光亮起,仰头去看路易林,跟他再三确认:“好胳膊好腿的是吧,你确定?”
“我确定。”他含笑:“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五一放假我们去澳门玩个几天,届时让你好好看看她,她现在不仅伤养好了,还厉害得很呢。”
“这话怎么说?”赵明熙歪头,让路易林的下巴磕在她右边的肩膀上,他的半边脸就这样贴着她的头发,声音离她很近。
他说:“苏一那么有本事的人,在澳门找一个人居然花去了两个月的时间,我那时候不敢和你说实话怕你心里难受,其实我一直对金愿还健在的事情不抱期望,可不成想,人家竟是搭上了一位贵人。”
“什么样的贵人?比苏一还厉害么?”赵明熙好奇。
“呵呵,说出来都不怕吓你一跳,如今的苏一,怕是比都比不得那位贵人。”路易林鼻子嗅到她发丝的香味儿,一时间思绪万千。
为这段时间四处奔波找人的苏哲尧,也为曾经那个替他在未曾遇到赵明熙的漫长时光里陪在她身边的金愿。
赵明熙不以为意,问他:“那和你比呢,这个人难不成比你还要厉害?”
不知道怎么去品赵明熙口中的“厉害”二字,他实话实话:“我又不厉害,我这么不学无术的口碑放在圈子里,连苏一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当然更不敢和人家相提并论了。”
她眨眨眼,有些失望:“可我觉得你很厉害,你远不止他们说的那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研究,不论是投资还是摄影,你都天赋异禀。”
路易林被她这一个“天赋异禀”给说笑了,突然转过来她的脖子看着她笑:“你当真别用这样的成语来评价我,我不敢当。”
“你怎么就不敢当了,旁人不知道你,我还不了解你么?”说着就反驳他。
“你确定你了解我?”路易林情不自禁又吻上她的唇瓣,只轻轻碾过,继续道:“那我可就等着瞧了,以后你要是因为什么烂事来误会我,或者曲解我的好意,再或者根本就武断得不听我的解释,那我可是会很难过的。”
赵明熙点头:“你怎么又套路我,总来讨要这种吵架时候的免死金牌,你怎么这么没安全感,我像是那种会随意跟你吵架的性子么?”
“你不像,因你分明就是。”他故意夸大了说:“你刚搬进芳林苑的那段时间,我公司里面事情多没顾上你,大半个月忘了去你那里看看,你再见到我时语气里的尖酸刻薄,我当时真该录下来现在放给你好好听一听。”
她想起来那日的一些对话,一时间底气全无,只好跳过这个话题继续去聊金愿。
她说:“你还没说呢,阿愿这回遇到了什么贵人,有多厉害?”
路易林收起前一秒还愉悦轻松的表情,正经道:“救金愿的人是澳门著名的港商徐伯辛的小儿子——徐岑安,也是一个闭着眼睛押注都能赢的神仙。”
说着连他自己都觉得巧:“我们哥几个常常戏说苏一是出了名的赌`王,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会和真正的赌`王正面交上锋。”
赵明熙恍惚,记忆中的金愿还是那个坐在她课桌前排喜欢照镜子的小女孩,她心思不在学习上,总是喜欢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穿最时兴的裙子来上学,扎一个高高的马尾辫,眼睛里都是意气风发。
那时候她说她长大以后的梦想,就是要嫁一个金龟婿,所以她大学时学了行政管理专业,一毕业就去到高高的写字楼里面给那些道貌岸然的老板当秘书。
终于还是看透了嫁个金龟婿不是一件易事。
神奇的是,出差去了一趟澳门,再回沪城时,金愿居然连这个坚持了许多年的人生目标都换了。
后来,她追逐的只有那个叫苏哲尧的男人。
赵明熙好奇:“那这位徐先生,为什么要救阿愿呢?”
“我又不是佛祖,怎会什么事情都知道?”他终于被她问得词穷,又去翻那本《病隙碎笔》,跟她分享:“我起初看这本随便的时候,看了许多页也看不懂,史铁生的好多话术都太抽象,我一度就要放弃读完它,却没想到后来这本书竟然成了我最喜欢的书籍。”
“为何呢?”她今日问题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