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路往山里去,每人手里都拎着一个小篓,路上好些红黄果儿,陈舍微叫一句,“树莓!能吃,好吃!”
陈绛就冲过,一把撸光。
原本还想剩些给鸟儿吃的,不过吴燕子说了,高处还有,鸟儿会去那吃。
一路走走停停,往野樱桃林里去,还没到林子,篓子就满了。
吴燕子还背了好几个篓子,递过去一个空的,把装满的小篓子搁到她背上的大篓子里。
野浆果,其实陈舍微没有吴燕子熟悉,她轻盈的从草丛间穿梭而过,抓来一大把红润的果子,说是叫牛□□。
酸甜,有籽。
山樱桃果儿小,一簇簇的掩在叶片下,猛一打眼,只见满目翠色,倒是难发现一粒粒的小红果了。
陈舍微寻了个低矮结实的树杈,把陈绛放了上去,她只消一伸手就能牵过一根果枝,直接如小鸟一般用嘴叼吃。
山间的景有层次之美,在这山色中,万物清新自然,由一抹乳雾包裹,又有霞光如锦缎轻覆。
他们什么都没做,只在樱桃树下铺了油布歇着,望着树与树的空隙中,割裂出天空透蓝的碎块,听着山涧水流清脆欢悦之声。
吴燕子带着陈绛去溪边摸螺蛳,陈舍微翻了个身,不看天了,看她。
谈栩然倚在树干上垂眸看他,语气轻盈的像鸟儿在枝丫间跃动,道:“你是想,在每个地方都试试?”
他们几乎每日都要亲,稍有那么一刻独处,总是黏在一处。
陈舍微点头啊点头,谈栩然轻轻一嗤,道:“白日宣淫也就罢了,这可是在野地。”
陈舍微揪着自己的衣襟,一本正经的说:“只是亲亲,绝对不会脱衣的。”
谈栩然不语,像是不许。
陈舍微眼睫半遮,又在那装委屈了,却见她微微启唇,探出的红绯舌尖上,那一截翠碧樱桃梗,落了一个结。
陈舍微怔愣了一下,赶紧扑过去,这个吻还残留着樱珠清甜滋味。
等着吴燕子和陈绛提着螺蛳回来的时候,就见谈栩然闭目养神呢,而陈舍微腮帮子一顶一顶,神色严肃,像是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阿爹,你作甚呢?”陈绛抖了抖小竹篓,缝隙间,沥出一片水。
“给樱桃梗打结吧?”吴燕子笑道:“我小时候也玩过。”
陈舍微不可置信的看她,“你能?”
“这有什么难的?”吴燕子摘了一粒樱桃吃了,舌头卷了卷,很快就给樱桃梗子打了结。
陈绛跃跃欲试,费了点功夫,也打成结了。
陈舍微一副饱受打击的样子,不甘心的又试了几回,还是不行。
吴燕子安慰他,道:“没事,这事好像就是有些人能成,有些人弄不成的。我几个哥哥都不行,我最厉害。”
她还挺得意。
谈栩然在那不出声的笑。
陈舍微绝不认输,下山一路上还在腮帮子里顶啊顶。
半山的茶园里,陈舍微大约很叫他们面熟了,一露脸,众人就齐齐问好。
去岁的茶叶没怎么精心弄过,今年因为育了香橼茶叶种,所以陈舍微想试试路子。
吴缸虽是个粗人,可孰优孰劣总分得清,那茶树一看就是罕见的种,他不敢掉以轻心,只挑了几个心腹侍弄。
陈舍微今日就不巡视了,吴缸送他们下山,趁机把些杂事交代一下。
马车歇在道上,正说着话呢,陈舍微支着手臂给谈栩然当扶手上马车,就见不远处几个人头鬼鬼祟祟的。
吴缸顺着陈舍微的视线望去,一下就爆了脾气,抄起一旁的锄头就要过去赶人。
“诶诶,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啊,我,我们是来给六爷请安的!”
谈栩然在车里听着,掀了帘望出去,见吴燕子站在车边,小脸煞白。
“杨家人?”吴燕子点点头,谈栩然伸手牵她,道:“叫他们打发去,你快上来。”
吴燕子的娘夹着几副鞋面从小径上走过来,正好瞧见谈栩然拉吴燕子上马车,她眼睛一热,快走几步要赶过来,就见吴缸横着锄头在同杨家人对峙。
吴大娘‘噫!’的叫了一声,像护崽的母鸡一样叉着手就颠过去了。
吴燕子听见她娘的声音,忙又下车,谈栩然有些担心,掀了帘子瞧。
“好了。”陈舍微不欲一天的好心情叫这几人搅坏了,摆摆手,像在赶几只苍蝇,“我不是你家爷,要请安找对人去。”
开春,吴缸在村里招了好些人,不只茶园,烟地也要人。
原来那些日子过不下去,连一亩下等田也保不住的农人,改了生计,如今都在侍弄烟叶。
吴老爷子自家田用绿萍养肥养了一年,今年可以耕种了,忙不过来,陈舍微的田地要分给别人种。
不过老爷子不放心,他自己带着大儿子两口子,再雇了村里几个人,包揽了陈舍微的稻田,比侍弄自家的稻子还用心。
茉莉花田、茶山、稻田、烟地,撇去那些同吴家有嫌隙的,村里几乎家家有人在吴家手下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