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树冠颤抖。
深埋地下的巨大根须拔地而起,一囫囵把全部酒坛全抡到树底下,独占的态度昭然若揭。
聚会没酒,相当于失去大部分乐子。
夜晚的冷风把篝火吹地抖动,一群妖怪站在山巅,静默地看着一颗老槐树抱着酒坛疯狂酗酒。
那个聚会上,其他妖怪的感受不知道如何,反正槐树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阳光从地平线升起,宴会结束。老狐狸派人整理凌乱的现场,同时询问:“山神大人,可否告知我们您的名讳?”
槐树一颗独居老树,什么都不知道,能有什么名字。顺着满足的酒意,他摇晃树冠,醉乎乎地说:“央酒吧。”
这片山林的中心。
酒很好喝。
这个名字很快在口口相传间,为众妖所知。
此后几年,小妖们总被他们的主人要求去寻找各种各样的酒与人类食物。
出于对这些食物的好奇,央酒曾离开这片山林,化出人身,偷偷前往人类的国度。
那里比他想象中无趣很多。
污浊的祟气漫天遍地,每个人都像蠢货。他们的蠢与槐树扎根处的那些树不一样,树是没有反应,人类是太有反应。
喜怒哀乐,爱恨情仇,视为最珍贵的东西竟然全绑在其他个体身上。但凡有一点不合心意,就要奉献牺牲,寻死觅活。
他们说情感是人类得天独厚的东西。
央酒对此不屑一顾。
他觉得树才是得天独厚的。
树就是独自一颗树,无情无欲,安静地生长于天地之间,是世界上同天空一样最干净的存在。
那次出行,央酒失去了对人类的兴趣,甚至连食物与酒水都甚少提及了。
虽然成为山神,但生活没什么改变。
除了偶尔帮妖怪解决些麻烦,大多数时间里,央酒依然独自立于山巅,修行或沉睡,时常几个月不醒一次。
树的生命本来就是如此的,寂静无声,静止如它扎根的山。
就这样继续年复一年。
在某个五月,央酒正在努力开花,老狐狸带着一群妖浑身是伤地跑来求救,他们说有个人人类天师打上山来了。
“请山神救救我们!”
央酒觉得自己开花更重要。
可一堆残破小妖叽叽喳喳在耳边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实在影响开花的美好心情。他幻化人形,最终决定去把始作俑者捏死。
然后回来安心开花。
在一群妖怪的簇拥下,央酒下山,来到山脚下的一条溪流前。
顶空的阳光透过树影,斜斜地照耀这片空间。雨后的溪流清澈湍急,对岸一个穿着破道服的人类男人卷起裤子,正在泡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