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恂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不想。”
“嗯?”项小羽故意拖长声调,“为什么不想?我娘对你多好呀, 跟我二哥一比, 他好像是捡来的, 你才是亲生的。我爹娘能帮咱们省不少力呢, 一家人住在一起多热闹呀!”
宋恂瞄一眼春节期间空荡荡的车厢,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这车厢里其实没什么人,但咱俩为什么一上车就往最后一排的角落走?”
项小羽:“……”
我不是跟着你走的吗?
见她没领会自己的意思,宋恂又提出另一个常见现象,“那你说,为什么谈对象的人都喜欢坐在电影院的最后一排?”
“最后一排有安全感吧……”她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自从与宋恂谈起了恋爱,突然惊觉情侣间的小动作其实挺多的。
即便是宋恂这种“正人君子”,亲亲抱抱也再所难免。
坐在最后一排远离其他人的视线,会让人很有安全感。
“我不想住在父母的眼皮子底下,就跟这个坐电影院最后一排的心理差不多。要是咱俩想,”宋恂说到一半顿住,申请道,“我现在可以提孩子的话题吗?”
项小羽抿嘴笑,开恩似地点头:“特殊情况,可以提一下。”
“要是咱俩想生小孩的时候,你爹就蹲在隔壁院子里抽烟,就问你别不别扭?”
“也还行吧。”项小羽反应慢半拍地说,“反正我爹又不会进屋,你别扭什么啊?我哥嫂还跟爹娘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呢,不是照样生了大寨?也没见我大嫂别扭啊!”
宋恂将她的帽檐往下压了压,夸张地叹口气:“黄毛丫头一个,跟你说了也是白说。”
“我才不是黄毛丫头呢!”项小羽对这个词过敏,条件反射地反驳,“你不说我怎么懂。”
宋恂摆手,不想跟懵懂无知的小丫头多费口舌,只道:“你大哥是长子,不能分家,要是能分出去单过,你看他乐不乐意!”
“那咱们到底买不买前进的院子呀?”项小羽其实非常动心。
“即便我想买,你爹也不能同意。那是你叔婶留下的,只要房子在,项前进在瑶水村就有个家。若是将房子卖给咱们,以他的性格,以后未必还会回瑶水村来。”
“哎,忘了还有我爹那一关了,他一直对前进不放心,肯定还得盯着他。”项小羽语带遗憾。
宋恂把玩着她的手安抚:“咱们看好的那块宅基地,位置也不错。回头在新房里给你安置一个书房和浴室,灶房也可以按照你的喜好安排。一定比项前进的院子好。”
项小羽对于盖房子的话题无比热衷,围绕着各种规划畅想与宋恂说了一路,直到临近市轻工局家属院时,才住了嘴。
“我忘了问你,方同志家里有没有孩子啊?咱们要不要准备红包?”
“有个五岁的儿子,在省城由他丈母娘帮忙带着呢。”
“哎,你同学的娃都五岁了,再看看你!”项小羽假模假样地摇头叹息,“落后分子!”
宋恂调笑道:“你要是真心替我遗憾,就抓紧时间把结婚的事落实了。咱们明天就去打张结婚证,如果效率高的话,兴许年底的时候,我就可以给孩子换尿布了!”
“哼哼,你想得美,我要谈恋爱,才不想生小孩呢。”项小羽的脸诡异地烫起来,凶巴巴道,“我要收回你谈论小孩的权利,今天的次数已经用尽了,你不许再提啦!”
宋恂将目光移到她被冷风吹红的脸蛋上,还很细致地一寸一寸打量,像是要重新认识她一般,“我发现你过了这个春节,突然就膨胀了。”
之前还软磨硬泡缠着他谈对象呢,骗到手以后就骄横了起来。
项小羽美滋滋地说:“你不懂,我这叫恃宠而骄!你对我更好一点,我就可以更膨胀啦!”
“我看你想得也挺美的。”宋恂抬手在她的红脸蛋上掐了一把。
方典在轻工局家属院的筒子楼里有一套两居室。
见到站在门外的宋恂,以及他身后的项小羽,方典一面热情的将人往屋里请,一面揶揄着问:“你这大过年的来串门,怎么还带着单位的同事啊?”
宋恂轻咳一声介绍道:“这是项小羽,我对象。”
“早就见过了!上次在望海楼吃饭的时候,你身边坐着的不就是小项同志嘛。”方典不客气地嘲笑,“当初你死鸭子嘴硬,非说人家是你单位同事。今天还不是把人一起带来了?”
项小羽拎着年礼走在前面,回头笑道:“当时确实只是同事关系,我们是最近两个月才正式谈对象的。”
“哦哦,明白明白,以前是不正式的谈。”方典摩挲着双下巴调侃。
方典的爱人徐莉,端着两盘菜从公共厨房回来,闻言便轻斥道:“哪有你这样当大哥的,弟妹刚进门就被你一通调侃,真够讨厌的!”
“哈哈,我们年轻人聊天,你就别掺和了。”方典比他媳妇小三岁,整天以年轻人自居,没少因为嘴欠挨揍。
项小羽将年礼放到桌子上,便挽起袖子对徐莉说:“嫂子,我帮你打个下手吧?”
“不用不用,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快坐下歇歇!”
“哈哈,小宋哥跟方大哥是老同学了,我可没把自己当成客人。”项小羽挽上她的手臂说,“走吧,看看我能帮你干点什么。两个人一起干活,还能说说话。”
“也行,再炒两个菜就能开饭。咱们聊聊天,不跟他们掺和。”
目送两个女同志再次出门,方典笑道:“这个弟妹真不错!大方又贤惠!”
他这番话也是有感而发的,昨天他们家也请客了,请的是他单位的几个同事和家属。
结果一桌子菜都是她媳妇自己忙活的,除了他帮着打打下手,其他人都是大爷,啥活也不干,把他媳妇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
宋恂毫不谦虚地附和:“她的优点确实挺多的。”
“……”方典给两人倒了茶,便问起了他工作的事,“你在公社混得怎么样?说起来,咱们以后也算是一个系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