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你后面。”
项小羽不疑有他,抱着树干又灵活地爬上了之前坐过的树杈,还往一旁让了让,给宋恂腾出一点位置。
宋恂紧随其后爬上来,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她“哎呀”了一声。
又闹了幺蛾子。
“宋主任,你觉不觉得这树杈有点晃?”项小羽抓着宋恂的胳膊问,“这树杈不会被咱俩坐折了吧?”
宋恂趁机说:“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跟我下去,安生地坐着看电影吧。”
项小羽摇头。
公社放映站的电影好几年都不换一次,今天放的那个阿尔巴尼亚的电影,她早就看腻了。看不看电影无所谓,她就想跟宋恂在树上坐着。
以前在《阿诗玛》中看到这个场景,她就觉得两人一起坐在大树上真是太罗曼蒂克啦!
宋恂无语:“万一真把树枝压断了,大家就不用看电影了,光看咱俩的洋相就够了。”
“好啦,折中一下。”项小羽推了推他的手臂,指挥道,“你到旁边的树杈上坐着去!”
宋恂:“……”
这辈子从没这么无语过。
头回跟小姑娘一起看电影,在农村看露天电影也就算了,坐到树杈上他也忍了。
可是,这会儿为了避免压折树杈,居然还要把他撵到另一根树杈上?
宋恂被气笑了。
但也没办法,在她的催促下,挪到了隔壁位置稍低的一支树杈上。
两人各坐各的,中间隔着一根环抱粗的大树干。
项小羽坐在树杈上晃悠着腿,开始从带来的零食篮子里往外掏吃的。
拿出一样就“噗呲噗呲”地引起隔壁的注意,伸长胳膊将好吃的递给宋恂。
宋恂叼了一根鱿鱼丝在嘴里,心里暗忖,老话说得好,漂亮的姑娘傻,看来还真没错。
一场联谊会加上看电影,将大瓦房的所有人都折腾得筋疲力尽。
送走了制衣厂的女工们,大家一起收拾了海边的狼藉,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今天的这次联谊,对于瑶水村的很多人来说都是新鲜刺激的,许多人就着这个话题能聊到深夜。
宋恂回家以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好半晌睡不着,干脆又重新起身穿好衣裳。
堂屋里,项前进和吴科学还在给上海二厂的工程师描述今天联谊会上的趣事。
见到宋恂提着手电筒从房间出来,便问:“这么晚不睡觉,你要干嘛去?”
“出去走走,你们聊。”宋恂交代一声就独自出了门。
即便已经通了电,但农村夜晚的小路上还是漆黑的。
宋恂提着手电筒来到大瓦房,进入办公室后并不开灯。
借着手电筒的光亮,走到安置电话机的办公桌前。
他坐在项小羽的工位上,沉吟了许久,才下定决心似的拿起听筒。
电话被层层转接,等到省军区某间办公室的电话被接通时,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听见对面熟悉的声音,宋恂问:“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办公室?”
宋成钧的声音听上去很清醒,不像是已经入睡的样子。
“明知道已经很晚了,还给我打什么电话?有事不能在白天说?”
宋恂任由他发牢骚,等他安静下来才问:“爸,你跟我妈离婚了吗?”
“还没有。”
“那你,”宋恂想问问他的事到底怎么样了,但是电话每通过交换台转接一次就有一个监听,将问题在嘴边打个转,便换成了,“那你还打算跟她离婚吗?”
听筒里一阵静默,耳边只余电话转接时丝丝拉拉的电流声,过了许久才听宋成钧肯定地答:“还是要离的。”
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宋恂没再提其他问题,与父亲简单聊了自己工作的近况后,关心过对方的身体,便挂了电话。
将听筒放回原位,宋恂在黑暗里枯坐了不知多久。
直到听见民兵排巡夜的小伙子从窗外经过,宋恂才重新拿起手电筒,离开了大瓦房。
集体相亲的余温持续的时间很长,此后的好几天时间里,无论是瑶水村的社员还是大瓦房的职员们,谈论的话题一直离不开制衣厂的姑娘。
不过,很快就有一件新鲜事,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
渔业公司开办的那家海味品加工厂马上就要举办试车仪式了!
这次试车仪式会来很多领导,按照公社尹主任的设想,甚至还会来好几家报社的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