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琎道:“她是在汲取精神力量。”
说起来有点像妖精吸人精气,不过方式比较文明合法。
陆靖文皱着眉:“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因为气味能给人带来抚慰。”
周琎又想起陆靖文的外套,有些生气他挑起这个话题,恶狠狠地看他一眼。
陆靖文挑挑眉,没说什么。
如果是以前,被她这样看,他早就轻蔑刻薄地看过来了。也不会像今天这样,看出她的为难,替她吃了剩下的馒头。
周琎知道为什么,抿紧了唇。
一个不那么坏的、也有资格鄙夷她的人,在她的控诉之后突然对她好,还能是因为什么?是可怜她,对她产生了本不必要的愧疚。
有骨气的人不应贪恋这份好。
周琎张了张嘴,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来,最终只是埋头写起作业,数字、英文、希腊字母和汉语,由各种各样符号组成的世界让她安心。
一旦沉浸,周琎效率极高,率先干掉了数学和物理,加上白天自习课和下课碎片时间抽空写的几科,只剩一科语文。
她在书包里翻了翻,又把所有书都倒出来,终于确认语文卷子被落在了教室。
坐在身后的陆靖文问:“怎么了。”
周琎道:“我卷子忘在教室了,拿一下就回来。”
陆靖文应了一声。
周琎原本在思考,如果官倩倩他们正在练舞,她要如何在不打扰他们的前提下拿出自己的东西。但她没想到,才八点不到,教室里的音乐声已经停了,只有零星几个人在收拾书包,容舒和官倩倩都不在里面。
那几个人在抱怨:“烦死了,随便跳跳不就行了,天天在那里抠动作,我都没时间打球了。”
“是啊,十三班也报了歌舞,我看他们随便练练就行了,根本不像我们排练的那么频繁。”
慢慢的,他们抱怨的中心就从舞蹈排练转移到了容舒本人身上。
周琎推开了门,挺用力的,几个人热烈的讨论声戛然而止,猛地转头朝她看来。周琎一边找自己的桌子,一边问:“你们这些意见有跟容舒说过吗?”
他们为了腾出跳舞场地,把桌椅都向前搬了,周琎找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自己的那张,拿出语文试卷。
没人回答,周琎当答案是“否”:“如果完全没提过就在这里抱怨她,挺不够朋友的,有种背后说人的感觉。”
她转身看向那几个人:“而且真受不了可以退出的吧?明明是自己舍不得退出,又不敢提建议,还要嫌别人精益求精,和你们的随意敷衍冲突。在这里责怪她,不合适吧?”
带头的男生有些恼羞成怒:“你这种根本不会被选上的人懂什么?”
周琎的失落已经随着她的接受现实而远去,此刻懒得骂人,单纯冷笑一下。
对方有些被她挑衅到。
就在这时,容舒不知从哪里走了进来:“咦?怎么这么多人?你们都不回家吗?”
方才还怒火高涨的几个人一下心虚气短,随意敷衍几句就离开。
容舒看着乱糟糟的桌椅感叹:“怎么走那么快,又要我一个人整理。”
周琎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方才对话,沉默上前,打算帮她一起把桌椅归位。
“谢谢。”容舒对她笑,一动不动的笑,好像挂在脸上的面具一样。
周琎迟疑片刻,道:“我觉得,受到伤害是可以反击,也应当反击的。”
容舒沉默了一会儿,道:“所以即使我原谅了你,你还是介意演讲比赛那件事,对吗?”
周琎觉得自己伤害到了她,而她没有反击。
周琎无法反驳:“也许吧。”
“那你今天帮我说话,也是因为对我心怀愧疚吗?”容舒果然听到了。
周琎认真想了想,道:“后面故意气他可能有点。至于前面那些话,只是因为我想这么说。你想做好这个由你负责的节目不是错啊。”
她喜欢认真的人,哪怕他们有时显得严苛。
容舒低头看她,看得周琎有些不自在时,容舒突然问:“你想不想跳舞?”
周琎稀里糊涂地和容舒跳起了舞。
容舒身高腿长,主动担任了男步,左手虚揽她的腰,右手牵着她的手腕,带着笨拙的周琎在教室的灯光下前进、后退,又旋转。
容舒笑得很开心:“跳舞好玩吗?”
周琎被她拉着转了一圈又一圈,转得头晕眼花,脑子都有些缺氧了,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在不停地笑:“好玩。”
容舒带着气喘吁吁的周琎停下来,一把抱住她。周琎愣了一下,容舒埋在她肩颈间,嘟哝道:“就当放纵一下。”
周琎没有听懂,但她想到了同样通过这种方式补充能量的官倩倩,开始抚摸容舒的背,像是在帮她顺气。
容舒道:“让我再抱一会儿,这是你在演讲比赛里‘伤害’我后,要给我的赔偿。”
周琎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轻轻应了一声,在她怀中放松自己,让她抱得更舒服些。
“所以,以后不用再介意这件事了。”容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