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莫难过,我再想法子带你过来看姨父就是了,莫哭莫哭,又不是见不到了。”
“好了好了,你这样姨父该放心不下了。”
宋谨书轻声哄人,却发现小姑娘越哭越凶,隐隐有失控的迹象,顿时就急了。
表兄妹俩站在大牢门口,一个难受地抽抽噎噎,咬牙默默流眼泪,一个手忙脚乱地哄人,那场面着实混乱,就连不耐烦等人的衙差都自觉闭了嘴,还顺带瞪了一眼那些听见响动伸长脖子瞧热闹的狱卒。
“好了好了,大家伙都看着呢!你再哭下去明日京都八卦第一人就是你叶姑娘。”
“你胡说,我哭我的,还能碍着他们不成?闲的没事还编排起我了?”
叶婉深吸一口气,不满地回怼。
“可不是。”
宋谨书微微弯腰凑近,怕被外人听见惹祸上身,他忙伸开手臂将叶婉虚虚拢在怀,压低了声音道:“京都有权有势的富贵人家到处有,可不就是闲的没事干?这人一闲下来,总得找点事做才舒坦,收集京中消息,听听八卦就成了最佳选择,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叶婉一听确实是这个道理,但她心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别人就算闲也没道理八卦我,表哥,你……你编理由也该编个像模像样的,这话连我都唬不住,说出去谁信啊?”
说完,她狠狠瞪了宋谨书一眼,一把将人远远推开,嗔道:“你故意忽悠我,我……我不想理你了。”
“看来我家婉婉还挺聪明,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错不错。”
宋谨书被瞪也不恼,左右也不会少一块肉,如此打岔一番,反而能使叶婉短暂忘掉分别的不愉快,转移她的注意力。
“行了,某人曾说过自己是沅水县平柳巷的小霸王,依我看来,也不过如此。”
宋谨书回头看了一眼牢房大门以及等在不远处一脸不耐烦的衙差,故意说道:“不然怎么一离开爹就哭鼻子?啧啧,还在刑部大牢门口,这是多稀奇的事情啊!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我们再不走,明日就得传遍整个京都,到时候不管谁提及叶姑娘都能想到是那个在刑部牢房哭鼻子的姑娘,哎呀……”
叶婉哪里还听得下去?当即捂脸拉着宋谨书匆匆离开了。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她越想越气,觉得表哥学坏了,表里不一,蔫坏蔫坏的,说什么也不愿意再理会他,也不与他说话。
宋谨书无奈,摸了摸鼻尖,便也由着叶婉使小性子,打算等上一两天,等人消气了再去示好修复感情。
……
晚春倒寒,中间还冷了好些天,住在状元居的一行人也因此过上几日居家的闲适日子,总体还算舒坦。
京都权势遍地,各种各样的关系盘根错节,宛如一潭深不可见底又暗藏危机的湖水,只要有点响动,不出两日,便会掀起轩然大波。
相比之下,宋谨书表兄妹前往刑部大牢探望亲属一事着实算不得什么,贵人们甚至懒得花费时间去调查询问。
“都说京都无小事,以前只闻此话无法明了,如今身在其中,倒是明白所言非虚。”
他们几人这些天虽然没出门,但外头的消息却是一个不落,都有好好打听着,特别是蒋庆舒,他是平宁侯府的后辈,三天两头就应蒋润明的邀约四处跑,难得消停,带回来的消息自然也比其他人知晓的新鲜带劲。
听完消息后,正巧午时刚至,除去蒋庆舒与裴逸、宋谨书,其他人都无心再管贵人们的情况,外出到酒楼打牙祭去了,书房中片刻之间便沉默下来。
两杯茶水下肚,宋谨书方才若有所思问道:“哎,庆舒,平宁侯府如何抉择,你可知晓?”
经过大半年的皇权争斗,只余手握兵权的齐王,与拥有宠妃母亲还未来得及去封地的平王还在持续对阵。
在宋谨书看来,两位王爷论起实力,他更看好齐王,觉得齐王的能力更实在,也更胜一筹,不仅有兵权功绩还在民间有不小的声望。
然而平王母子俩一向得宠,多年弄权钻研,手头势力也不容小觑,加之平王的祖父乃是文阁老,且不说文阁老的德行学识是否真正达到了辅臣的要求,就凭他几十年来凭借自己一路爬到文臣之首的高位,就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圣上的病情时好时坏,却迟迟不下圣旨册封太子,留着二王明里暗里相争,实在不知何意。
“不知。”蒋庆舒摇摇头,而后补充道:“不过我大伯与大哥为人处世皆是中规中矩,想来选择缩脖子保持中立的可能性比较大,至于我爹,他远在长陵,近两三年都不可能有机会回京,应当也不会掺和进来。”
“我们平宁侯在京中一向低调,有爵位不愁吃穿,加之没有特别出彩的后辈,保持中立,满足于当下才是最佳选择,如若不然,一步错就步步错,很有可能将与祖宗基业也全部赔个精光。”
“唉!”蒋庆舒叹息,自嘲道:“这人啊!还得有自知之明,清楚什么能做,什么不可为,谨书、子木,你们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嗯,确实如此。”
宋谨书与裴逸皆颔首认同,兄弟三人便不再深入这个话题了。
转而三月中至,杏榜出,贡院门口一大早就挤满了人。
宋福与王二得主子们吩咐也是一大早便揣着两包子守在贡院门口,周围人挤人,摩肩接踵,他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挤到了最前头。
“呸,这人可真多,把老子鞋都挤掉了。”
王二愤愤然骂到,那只光溜溜的脚丫还被人踩了好几脚,而同行的宋福比他好些,到底学过几招,一路过来好歹保住了自己的鞋子。
“嘿嘿,都说了让你同我一块练练拳脚你不听,还闲习武辛苦,现在知道错了吧?你瞧我,一路过来也没啥事。”
宋福有些幸灾乐祸,一边嘲笑王二,一边伸手摸向怀中的大包子,不曾想包子刚拿出来,就被旁边好不容易进来的壮汉给挤扁了。
他面色一滞,望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壮汉,愣是不敢吭声,咬牙忍了下来,这回换王二笑他了。
好在包子挤扁还能吃,宋福想了想,到底不再纠结,哼哼两声就打算往嘴里塞。
谁知包子刚到嘴边,有人自背后推了他一把,他的手没拿稳,包子惯性飞出,就在他眼前被人踩个稀碎。
“靠,还没完没了了?”
宋福大骂,眼睛都气红了,不知是不是老天爷跟他过不去,还未等他发作,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贡院大门开,两列士兵手持大刀维护秩序,紧接着礼部官员手持杏榜,在士兵们的帮助下张贴至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