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皇宫◎
再次见到符钰, 不,如今该尊称一声‘陛下’的李瑾时,已经是十余日过后。
见他时, 发现他眼底乌青, 因着一身素色常服, 显得气色孱弱苍白,仿佛久病之人。
那怕再是恼恨, 到底相处多年,质问的话转了一圈最终变成了‘可有请太医看过’。
知道阿姐这是担心自己, 苍白俊秀的容颜浮现出点点笑意,他软声道:“已请太医开过药了,等熬过这段时日,稍事休息便都无碍了。”
符嫣了然,他这副模样无非是操劳过度罢了。
这几日她从朝云哪儿也打探到一些消息,知道李瑾归京前两日, 皇帝病重驾崩, 死前下了罪己诏,为先皇后、太子以及镇国公沉冤昭雪。只是一应罪责都推到了二皇子头上,说是二皇子伪造书信, 蒙蔽圣听,才最终酿成惨案。
先帝亲自下旨将二皇子贬为庶民,圈禁在府邸内不得外出。
旨意下达次日,先帝便驾崩了。符嫣回想起青州那段时日,李瑾似乎一直在暗中筹谋些什么, 让她觉得这一切似乎和他脱不了干系。
若真是如此, 那他心性之坚定, 远不是自己所能比拟。
她...真的能从他身边逃离吗?
符嫣突然有些不确定。
她掩去眸中异色, 轻声道:“不知陛下要圈禁民女到何时?”
听她这般说,李瑾当即不悦道:“阿姐曾说过,有孤在的地方就是家,如今孤身处皇宫,这里便是阿姐的家,既是家中,又何来圈禁一说?”
符嫣气极反笑,她倒没想到自小养大的弟弟还有这般伶牙俐齿的一面。
不过仔细想想,眼前之人既能从八岁稚童起便能暗中蛰伏数年,还让迫使先帝下罪己诏,圈禁二皇子,又岂是良善之辈。也就她傻,再加上懒的理会,才会分不清兔子和狼,被他糊弄这么久。
这些年,他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嘲笑她蠢。
李瑾不知符嫣心中所想,见阿姐目光冷淡疏离,心中酸涩不已。
他心知先前隐瞒一事已经让阿姐十分生气,再加上自己先斩后奏将人带回宫,此时阿姐怕是积攒了不少怒火。
本想借机躲上几日,等阿姐消气再同阿姐解释,可如今看来,阿姐竟然还存了想要离开的心思!
掩去眸中冷意,他像小时候一般,贴上前,脸上的笑容无辜又乖巧:“阿姐莫急,这几日宫内正忙着清洗,孤怕心有不轨之人伤到阿姐,这才不让阿姐外出。等孤安排好以后,这皇宫阿姐想怎么逛就怎么逛。”
“那我若想出宫呢。”
符嫣冷眼望着他,声音寒凉如雪。
李瑾不假思索道:“登基大典过后,阿姐想去哪儿玩,我便陪着阿姐一起。”
符嫣口中的出宫,当然不是出去玩一趟就回来,而是离开皇宫。她不信李瑾听不出来,他这般回答不过是在敷衍自己罢了。
她倦怠的揉了揉眉心,有些厌倦这样兜圈子说话,檀口微启,淡声道:“阿钰,若你还记得这些年的恩情,就放我离开。我可以像你保证,我会安稳待在京城。若你想我,便出宫去找我,而不是让我无名无分的待在这深宫内苑之中。”
李瑾身子微僵,凤眸闪过一抹深思,他突然觉得阿姐担忧的也并非没有道理。若自己想迎娶阿姐为皇后,必然不能让阿姐这般不明不白的住在宫里,他需得先给阿姐一个合适的身份,然后三媒六聘将阿姐迎进宫里做他的皇后。
四周一片寂静,过了许久微哑的声音从殿内响起:“好,既然阿姐执意离开,就先住回镇国公府吧。”
想起阿姐曾经住在镇国公府,向来那里对她来说也更适应些。
再者他也有私心,镇国公府已平反,爵位便落在了他唯一的舅舅谢安身上。
他知晓阿姐孑然一身,想着让阿姐重新住进镇国公府,到时候便可从国公府出嫁。
李瑾的心思符嫣自然不知,听到他同意让自己出宫的刹那,符嫣是说不出的惊喜。
她克制住激动的心情,颤声问道:“既然陛下已经同意,那可否允我今日离宫...”
察觉到阿姐一心想要逃离,李瑾忍住内心酸涩,上前拥着他,声音哽咽道:“我已经答应阿姐出宫,阿姐今日可否留下来陪我?这深宫内苑,皆是居心叵测之人,回宫不过数日下毒、刺杀之事屡屡出现,阿姐,我真的好累...”
到底是从小照顾大的孩子,虽然气他欺骗自己,还擅自做主将她带来京城,可数年的感情却也做不得假。
尤其,自初见时她就对他这一套没奈何,察觉到颈间温热,心中一软,心里想着拒绝,嘴上却应道:“先说好,只留这一日。”
回过神儿来的符嫣:“......”
不管再怎么懊恼,话已经说出口,像只大狗狗一样黏在自己身上的人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榻上。
符嫣心中一凛,刚想说什么,就听他嗓音困倦道:“阿姐,我好累,你先陪我睡会儿...”说完,人就闭上眼沉沉睡去。
不仅是他,其实符嫣一心谋划着怎么逃离京城,自然也没休息好,见他如此,想要起身去软塌上休息。谁知她刚想起身,腰身就被坚硬的臂膀钳制住。
脸颊贴着柔软的素衣,鼻尖嗅到熟悉的浅香,符嫣轻叹一声,闭上眼沉沉睡去。
※
这一觉便睡到了次日,符嫣醒来时,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想起今日便能离开皇宫,符嫣激动的同时又怀着一丝谨慎,生怕昨日那话是李瑾为稳住自己,特意哄骗她的。
直到朝云打点好一切,她坐上马车顺利出宫后,方知这不是梦。
她真的出宫了。
按耐住激动的情绪,她想起自己的盘算,先帝驾崩,要在皇宫停灵七七四十九日方可下葬。
皇陵远在京郊,李瑾需率领百官为先帝送葬,有些老百姓不能就近观看,却也可以远远跟随,到时城门的守备怕是比往日要更薄弱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