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饭点已经过了一些时间,陈挽在“按时作息饮食”方面非常“严于律人,宽以待己”,在合理范围内赵声阁不会干涉他,因为他本人也是一个工作狂,但陈挽最近属实有些过分。
纸袋还是温热的,陈挽打开,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的。”
他偶尔吃的那家店的杨枝甘露和鱼蛋,菠萝油的冰黄油是加厚的。
小时候还住在外环唐楼的时候有人在街边卖鸡蛋仔冰淇淋、红米肠还有煎萝卜糕,陈挽没有钱,就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等快收摊了,老板会看他可怜把剩下的边角料烤一烤,给他一份。
冬天热气腾腾的咖喱鱼蛋,让陈挽觉得很满足。
陈挽已经很久没有吃这种小孩零口,以前倒是拐卓智轩去吃过,卓智轩没有什么少爷架子,吃了三碗咖喱鱼蛋,陈挽摸着自己所剩无几的零花钱袋欲言又止。
陈挽笑着感慨:“你居然知道,我都以为你应该没见过这些东西。”
“……”赵声阁打了半圈方向盘,倒车,“你知道我多少,我就知道你多少。”
就算现在他知道的还是比陈挽少,但也一定会有多的那一天。
赵声阁现在最常用的两辆车,电台频道、皮革香薰、茶饮抱枕……很多次陈挽打开车门都恍惚以为是上了自己的车。
菠萝油在舌尖化开,陈挽觉得比小时候的都要甜。
晚餐结束后,赵声阁说:“我们去个地方。”
陈挽没有问哪里,说:“好啊。”
车程行驶到一半的时候,陈挽就认出来了,赵声阁放慢车速,转头问他:“介意吗?”
他询问过monica,不过如果陈挽表现出一丁点抗拒,赵声阁就立刻掉头。
陈挽这些年已经被打磨得刀枪不入百毒不侵,这个地方再不能伤害他分毫,何况有赵声阁在,所以他说:“不介意”。
小榄山和十几年前没有太大变化,虽然已经改成疗养院,但黑魆魆的丘陵和不太高大的树木,每天有人修剪维护的草坪和白色栅栏让这里显得更像一个高档静谧的牢笼,穿山风的呼啸掩盖无数声嘶力竭的眼泪和挣扎。
大概是赵声阁提前打过招呼,一路上都没有看到其他人。
407病房。
当年困住陈挽的坟墓,幼小的少年被押在这个五十平方的小房子里吃药、打针、电击和强制治疗,日复一日,意识和灵魂被一片片剥碎,变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陈挽心里并无太大波动,只是有些疑惑地看向赵声阁,不明白他们回这个地方来做什么。
赵声阁牵起他的手放进自己口袋,直接打开了门。
房间不是陈挽印象中的样子,没有病床,没有输液吊架,这甚至都不是一个病房的样子,空气中混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非要描述,陈挽只能想到血肉模糊这几个字。
光线很暗,陈挽看不清楚,他往赵声阁身边靠了一点,赵声阁很紧地握着他的手,等走到房间里面,陈挽看见,一具皮肉溃烂的人体被拷在墙上。
如果不是那根被陈挽亲手扎断的手指,陈挽根本认不出这个人是廖全。
外面所有人都以为廖全被证监会带走了,但现在他被赵声阁关在陈挽曾经的病房里,承受陈挽当年受过的虐待十倍百倍。
廖全愤怒地叱骂:“赵声阁,你凭什么抓我!你滥用私刑,这是犯罪!”
赵声阁没理他,看着陈挽,问:“怕吗?”
尽管陈挽本人也是游离在律法边缘之徒,但看着赵声阁隐在黑暗中的脸,仍是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他的只手遮天和雷霆手段。
陈挽出神的时间有点久,赵声阁停在他手的力度大了许多,陈挽立刻很紧回握他。
“不啊。”
廖全只剩下一只眼晴,嫉恨地看着他们十指相扣,讽笑道:“赵声阁,原来你是为了他,你居然还是个情种。”
那样大费周折把他从警方那里挖出来,竟然是为了陈挽。
他心心念念那么多年从未得手过的陈挽。
“你别被他骗了,他利用你呢,他和他妈一样,婊,子无情,专挑有钱有势的人傍身,这种人没有心的,只会玩弄你的感情。”
“你居然喜欢这种不干不净的货色,你知不知他早在小时候就被——”
赵声阁随手拿起一支电棒塞进他嘴里,尖锐嘶哑的叫声即刻划破黑夜的静谧。
赵声阁表情都没有变一下,手上用了力,电棒像燃着的木棍捅烂廖全的嘴,深入灼烧喉咙。
“知道,这就是你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廖全疼得哇哇大叫,赵声阁居高临下垂眼睨他,欣赏了一会儿,才扔开电棒,沉声道:“因为你搞错了。”
“是我在追他。”
廖全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赵声阁歪了歪头:“是我求他和我在一起。”
陈挽也不禁睁大了双眼看向他。
廖全嘴里喊着血,发出含糊的叫声。
赵声阁随手挑了把匕首,递给他,问:“他用哪只手碰的你。”
“右手,”陈挽接过匕首,很轻松地说,“不过,当时我就把他那根手指废了。”
“这样,”赵声阁看起来是沉思了一下,收回陈挽手上的匕首,把他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里握着,说,“那就留给别人做。”